無路可逃的溫樂源,把溫樂灃的身體推到了身後,自己閉上眼睛仰著臉等死。溫樂灃的魂魄落在溫樂源的身前,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擋住沉默者這沉重的一擊。
然而就在此時,兩條影子從門外嗖地越過溫家兄弟二人的頭頂竄入,隔在了他們與沉默者之間。
“喵─嗷!”
“喵─嗚!”
那是兩隻不大的半成年貓,一隻棕色,一隻黑色,衝著沉默者兇相畢露地嘶叫。沉默者全身的殺氣,在看到它們的時候,立時消散了許多。
“……你們來幹什麼?”
棕色的貓開口道:“是婆婆讓我們來的,她說你最近不夠穩定,果然如此!”
“用不著你們管我!”沉默者沉聲道。
“用不用我們,你自己知道。”黑色的貓轉回頭來看著溫家兄弟,道:“他傷到你們真是不好意思,現在沒事了,你們回去吧。”
回……回去?
把人打了一頓〈差點打死〉,現在一句對不起,就讓他們乖乖滾回家去?溫樂源的火又冒上來了。
“這算什麼事兒!我們又不是你們的出氣筒,用完就可以說聲拜拜,你們滾吧!我要求你們把事情說清楚!”
黑貓唰地直立起前爪,轉眼間化作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指著溫樂源大罵:“你不要給臉不要臉,你算什麼東西!配跟我們追究這種事情嗎?”
她就是那天號稱要“接沉默者上學”的兩個女孩之一,其中一個是她的話,那麼另外一個……應該就是那隻棕色的貓了。
“原來是你!”溫樂源挽起袖子回罵:“不要以為你成精就怎麼著了,我們尊敬沉默者,可不怕你!”
“你活膩了!”
“想殺我嗎?來呀!老子在這兒等你殺!”
那廂吵得天昏地暗,溫樂灃只作沒聽見,回到自己的身體後,稍微活動幾下,便向仍抱著那東西坐在地上的沉默者走了過去。
棕色的貓攔在他的面前,他笑一笑,向它伸出一隻手。
“不放心的話,上來。”
它猶豫一下,跳上他的手,順著胳膊爬上去,在他的肩頭蹲踞了下來。
沉默者身上的血跡,似乎已經乾涸了。
他看看自己血跡斑斑的手,露出想哭又哭不出來的哀慟神情,輕輕地、輕輕地將手覆蓋在懷中血肉模糊的東西上,微張的嘴唇微微地顫抖。
溫樂灃走到他面前蹲下來,左手緩緩地伸向他懷裡的東西。沉默者猛然抬頭,目光淩厲而兇暴。
溫樂灃努力地向他露出“我絕不傷害它”的表情,直到他目光中的殺意逐漸減退,這才小心翼翼地觸控到了他想摸的東西。
那是一隻雜色的貓,全身溼漉漉地,小小的身軀非常冰冷,明顯已經死了,但是,它的身體還沒有來得及僵硬,看來死的時間還不長。
他伸出雙手,想將貓屍從沉默者手中托起。
沉默者驀地張開嘴,露出一口細白的獠牙,惡狠狠地向他“哈─”了一聲,那模樣看來,就和一隻被激怒的貓沒有兩樣。
“放開它。”溫樂灃儘量放柔聲音,道:“難道,你想把它的骨頭也抱斷嗎?”
沉默者狹長的瞳孔微微地放大了些,兇狠的表情逐漸淡化,低下頭,緊咬著牙,像在極力忍耐著不要讓眼淚掉下來。
還是個小孩哪……溫樂灃在心中嘆了一聲,從他緩緩鬆弛的手中托起了貓屍。
它死得很慘,後腿、尾巴和小半個下身,已經被壓成扁平,本應炯炯的眼神,失去了光彩而微微地張著,舌頭伸在外面,像要構什麼卻構不到的樣子。
雖然已經想到有可能是很重的傷害,否則沉默者不會如此憤怒,但他沒有想到居然會如此悽慘!他愣愣地託著那具小小的屍體,不禁心中一酸。
“你……就是因為這個才攻擊我們的,對不對?”
如果是他的話,也同樣會如此發狂的。
沉默者抱住了腦袋,低低地啜泣起來。
“不要裝得好像……都知道一樣……”他壓抑著低泣,狠狠地道:“你們懂什麼!知道它受了多大的罪嗎?知道它怎麼死的嗎?
“別在那兒假慈悲了!別在那兒……別在那兒……”
在人類眼中,那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事件。
護城河的橋上,一隻貓被壓斷了小半個下身,趴在路中央奄奄一息地哀叫著。圍觀者有很多,汽車司機也下來了,氣哼哼地猛踢了已然重傷的它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