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有人能有這等本事,住到他的小樓?
那麼說來,他果然是忘記了一些重要的東西。可惜這人顯然已經離開了一段時日──他輕輕拂過床頭的几案,手指上立刻薄薄的沾了一層灰。
皺了下眉,默唸了一段咒語,玉玄思這才把張淮放在已經清理過的臥榻上。
好了,現在隨便叫個師侄來把人和房間都清了吧。
明明這個念頭呼之欲出,他卻莫名其妙的感到自己的情緒帶著一絲不滿。
就好像你看到一個東西,明明從沒見過,卻好像在夢裡得了什麼危險的訊息,告誡你要遠離。這種沒有了記憶的事果然不好受,宅仙大人想。話雖如此,卻也只能得過且過……大概等他受傷的功力完全恢復,就能想起來了吧。
另一邊,陸青珂此時雖然逃過一劫,心裡卻還是有點擔心。
兩週前,她去支援他兩人的時候就發現了不對頭的地方。當時的他已經是滿頭白髮,拿著那個縫製得奇奇怪怪的樣子的荷包,直接不管那個依然昏迷、躺在地上的徒弟,取出了一塊玉牌,嵌在了山洞的一處。
接著他們就被找到祖師爺留下洞府的喜悅給吸引了,誰也沒能及時發現師伯的異常。
直到有人第一個忍不住問玉玄思,為什麼他會青絲變白,她才發現比起頭髮更嚴重的一個事實。
她的師伯,選擇性失憶了。
他不記得自己為什麼在這裡,為什麼會來找洞府。
甚至在開啟洞府的時候,師伯就好像完全沒看到、也不記得小師弟這個人一樣。
可是要說別的,卻又是那個厲害、嚴厲的玉玄思。他連手裡拿著的牌子屬於掌門人的事情都知道,卻唯獨少了自從張淮來到天風的記憶。
第二十章
張淮再一次可憐巴巴的醒來,卻有種一睡不醒的衝動。
一個沒見過的小道士看著他支支吾吾說了半天,露出些不好意思傳達的樣子,看得連他都覺得憋屈。呆呆的看著四周雪白的牆、陌生的擺設半天,張淮才點頭同意了。
玉玄思讓他搬走。
行李其實不多,而且還都被法術給打包好了。亂糟糟的、一開啟就會往下掉的衣櫃也變得清清爽爽,桌子椅子乾淨得像新的,連桌子前的之前某人送的已經枯萎的花都被丟了,換上了一個看起來很昂貴的硯臺。
一言以蔽之,這裡已經不是他的地方了。
現在的玉玄思,把這裡,清理的一絲他的氣味都沒有了。
所以,他就搬走了。
新住的地方很大,雖然要和別的道士同住一個屋子,卻比以前的小樓有了很多人氣。他們的浮島一到晚上基本上也沒人回來,安安靜靜的,只留下他一人有些寂寞;而現在,就算大半夜也有幾個精力旺盛的小道士會找人喝酒、比鬥法術,甚至他還碰到幾個玩網遊的。
但是如今的張淮,卻忽然好像沒有興致了。
連往常一直很喜歡的花式飛劍他都不再去看了,只是一心的在修煉著。好像恢復了那種高中的生活,兩點一線的在法堂和臥房之間匆匆而過。
偶爾的,他也能看到熟悉的人,比如陸青珂,比如餘師侄,比如之前送他荷包的小道姑。
他卻都故意閃到角落,默不作聲當作不存在的樣子。
因為大型的授課和平時活動都是分師承的,所以他也不知道該參加那一撥,那些人也無法主動叫他。久而久之,很多人好像也已經忘記了,玉玄思的這個徒弟。
也是……他唯一的徒弟,連他本人都已經忘記了。
恍恍惚惚的,張淮某天從入定醒來才發現,他又一次突破了。
推開房門,心裡也是高興的,卻發現一個人都沒有。疑惑中他才發現,原來今天是二月十四日,又碰上碧水那邊弄了一個大型的道術探討,凡是有些資歷的人都過去了。
當然,說是探討,其實也不乏一絲聯誼的性質,五十年一次,藉以解決一些大齡單身漢的問題。
張淮自然是不去的,當初就拒絕了,現在沒有通知他也是正常的。
只是,看著無人的大殿、空蕩蕩的浮島,他剛興起的開心又一點點的淡了下去。就在他打算轉身去找個地方喝點酒、睡一覺的時候,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這種時候,還能是誰?
他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正想逃跑,卻被叫住了。
“師侄,且慢,”
熟悉的聲音響起。
長長的白髮,倒讓來人看上去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