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秋身上也算下了大本錢,遠遠超出了整人的程度,這讓長秋不得不懷疑起他到底有何居心,便也將計就計,暗自觀察起來。終於,玖歡一晚又假裝偷偷跑來找長秋的時候,獻寶一樣的說他打聽到鴻舊衣原來最喜歡蓮花,所以打包票如果長秋畫幅【富貴蓮鯰】必能在來儀酒席中搏得出頭,還格外仗義的說他已經把一切打點妥當,肯定會讓鴻舊衣看見這副作品。直到這時,長秋才恍然大悟,原來玖歡要的,是讓他永不翻身。
作為陌裔內定的二當家,為了他日能夠好好的輔佐寒竹,長秋雖不出山門也對江湖之事瞭如指掌,在他還不知道鴻舊衣的真身的時候,就曾經聽說過藐雲閣的掌門其實是個及其縱慾之人,酒色財氣樣樣沾染,特別是喜歡喝酒,經常喝得昏天黑地然後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宿醉,唯一的一次發酒瘋據說是在某個九月節,失心之下竟然潑油點火燒了整整一池的荷花,後來那片池塘被填滿了土,種上了一排新柳。
幾年後,師傅將劉欽的故事告訴給了長秋和寒竹,長秋也似乎頓悟了鴻舊衣焚荷植柳的原因,雖然不是官史,但先帝因為貪圖頹荷而失足掉進河裡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也正是這一個跟頭,活活摔掉了君王的一命,如此荒誕的悲劇,能恨的恐怕只剩荷花。於是,長秋有時會想,姑且不論劉欽到底是個什麼人品,他也許真算得上是個情種,甚至就連師傅多年才找到的偷襲他的破綻,也是源自他放不下的餘情。
雖不確定劉欽是否對新柳情有獨鍾,但是那幅蓮花圖足以讓長秋再無出頭之日的後果卻是顯而易見的,於是長秋偷偷潛入畫房掉了個包,師傅和乾爹在天之靈保佑,他最後賭贏了。不過話說回來,長秋並不責怪玖歡的所為,儘管對玖歡的身世一無所知,但甘心淪為男寵的少年多少都有無奈,玖歡對做的是狠毒了些,但想來他也只不過是在捍衛自己的地位,以保證自己能夠繼續體面的活下去而已,弱肉強食這回子事,大家都心裡有數。
叮叮噹噹的走了不知多久,領隊的人終於在一個殿宇前站定,這顯然不是鴻舊衣的住所,大概只是隨便的一個辦公地點罷了。
門外站著的是早上的那個武士,他示意長秋來到近前後敏捷的搜了個身,檢查妥當後推開了屋門。長秋正要邁步,那人卻突然開口:“拿捏分寸,好自為之。”
長秋沒想到這個冷麵人居然會給自己提醒,心中不免惆悵,笑答道:“多些兄臺提點。”
房門關上,長秋才敢四下打量,這件屋子果然不是起居之用,進門就放置了個碩大的屏風,屏風那面幾乎什麼都看不到。既沒有人影也不聞人聲,長秋猶豫良久才敢小心翼翼的挪動了腳步,屏風背後,終於只有鴻舊衣。
空蕩蕩的房間裡,鴻舊衣盤腿坐在幾十步開外的矮桌前,桌上清茶筆墨,還有一幅淡彩。
鴻舊衣抬眼看看長秋,說道:“你畫的楊柳瀟灑飄逸我很喜歡,但是你的名字我卻很不喜歡。”
不是臥房卻是書房,不提侍寢反而一本正經的討論畫作,這和長秋的料想大相徑庭,不免有些慌亂,愣了下神才說道:“小人的名字是入門後一個大哥給的,掌門不喜歡小人即刻就改。”
鴻舊衣不再看長秋,說:“名字也是氣節,這麼隨便的改來改去和水性楊花有什麼分別。”
長秋看鴻舊衣似乎立刻對自己沒了興趣,心中想他真不愧是在皇帝身邊待過的人,簡直陰晴不定又古怪乖張,可事到如今,自己已經不能後退了。
“掌門的話小人不敢苟同。小人以為,名字就如衣服,不過是種修飾,只要心中有所堅持,不管外在怎麼改變也還是原來的自己,叫什麼又有什麼重要呢。”
鴻舊衣沒搭話,卻站起身款款的走向長秋,駐足在他的咫尺之外。他似乎這才注意到長秋臉上那道細長的傷口,用拇指輕輕拂過,道:“這麼長的疤,可惜了這張臉。”
長秋不喜歡別人碰,雖然有理智的支撐,他還是忍不住想躲閃,只得儘量順從的笑道:“小人惶恐。”
鴻舊衣一笑,長秋根本分不清是不屑還是歡喜,但他的身體的確靠了上來。沒等長秋有所反應,鴻舊衣的唇已經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這局勢徹底讓長秋亂了陣腳,地點詭異也就算了,可他很清楚鴻舊衣的底細,本想在他露出破綻時攻其不備,卻沒想到他這個太監竟在動真格的時候如此鎮定,還說來就來,比自己家裡那位還要乾脆!不過長秋可沒打算讓寒竹吃虧,看來成敗就在此刻了!
於是長秋笑著推了推鴻舊衣,右手卻滑向了自己的腰間。早在進藐雲閣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