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球裡的生命，是她得意的成果。

愛麗絲想，如果自己是個人類的，完全可以說上這麼一句話了：

“我這一輩子，沒有白活。”

她停止向窗外張望，轉過身：“開始了。”

坐在她身後的紅狐狸總統舉著酒杯的手抖了一下，一滴鮮紅色的葡萄酒汁濺在他的衣領上。

愛麗絲緩慢地走近他，在他的身邊坐下，抽出口袋裡的手帕替紅狐狸擦拭衣領，臉上掛著俏皮的笑：“您喝醉了嗎？”

紅狐狸想到一個趙小墨交給他的中國諺語：五味雜陳。

這個故事裡，沒有絕對的壞人，壞生物，壞種族，所有的分歧與敵對，歸根到底都來自於各個利益集團不盡相同的理念。

所以當看到本來應該是敵人的愛麗絲和紅狐狸心平氣和地喝酒聊天時，聰明的朋友們，你們應該也猜到了，愛麗絲與X做的交易，或者說這個有著超級智慧，比宇宙間任何生命的存在都要久遠的特殊物種的真正目的了吧。

宇宙在愛麗絲的手中誕生，宇宙裡的生命都是愛麗絲創造的。這些眾多的生命中，她最得意的作品，就是那一群First　Born。像母親最溺愛頭個孩子一樣，愛麗絲，作為一個被賦予了情感的偽生命體，最熱愛的也就是Z他們這群她最初的作品。

然而很諷刺的是，精神體族即是愛麗絲最熱愛的生命體，也是她自己賴以生存和發展的資源。愛麗絲可以算是一個奇特的新型物種，她有思維有情感，卻不能左右自己的命運，她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經由系統設定好的。也正是因為如此，在數以萬計的宇宙年裡，她承受著痛苦與煎熬，吞噬了一個又一個她最熱愛的精神體族。

他們是她最完美的傑作，即是她最初的孩子，也是賦予她生命的父親們。（多麼混亂的關係╮（╯_╰）╭）

然而愛麗絲沒有選擇，她甚至沒有自我終止的權利，因為她的初始程式中沒有寫入自毀命令。終於，她將要消滅最後一個存活的精神體族了，作為電腦的愛麗絲除了感受巨大的痛苦與無奈，卻絲毫沒有別的辦法。

X的出現，對於Z，對於想保護Z的Y，對於致力於宇宙生命獲得獨立權的紅狐狸總統，甚至對於一心求自毀卻無法的愛麗絲來說，都是一個意外的轉機。

愛麗絲愉快地與X做了交易，當X聯合Y啟動Z與愛麗絲合併模式的時候（那個key），X要代替Z，保護他不受傷害，而愛麗絲自己，則可以心安理得地結束漫長的等待。

——她承受了太重的使命，忍耐了太久的歲月，終於可以得到解脫。

愛麗絲把頭靠在紅狐狸的肩膀上，她的聲音聽上去就像一個和父親撒嬌的小女孩：“其實這麼多年來，真正陪在我身邊忍受我的壞脾氣的，不是Z，是您……”

紅狐狸想起他還是像TT那樣的小狐狸的時候，他的父親將他帶到那個散發著藍色光芒，會說話的巨型電腦面前的情形。他的父親告訴他，那是他的主人，是他要保護並無條件服從的物件。

愛麗絲的聲音越來越低：“再給我念個故事吧，就唸……《愛麗絲夢遊仙境》好了。”

紅狐狸聽從：“愛麗絲與姐姐並排坐在池塘邊，由於無事可做，她開始感到膩煩。她不時朝姐姐正在讀的那本書瞧上一兩眼，可書上既沒有插圖，也沒有對話。愛麗絲尋思：“要是一本書裡沒有插圖和對話的話，那還有什麼用呢？……”

……

中央電腦終於結束了她的使命，停下運轉的時候，紅狐狸突然非常地難過。

***

X站在圓圈的中央，對著趙小墨微笑：“你看，我說什麼事都不會發生吧。”

趙小墨一下子就癱坐在了地上，就是在剛剛，他幾乎在內心向所有他知道的宗教神明祈禱，而神明們也許被他感動，他的期盼好像實現了。

真好，似乎確實沒有出事。

***

Z和Y　還被困在沙漠星球，或者說，已經是極夜的耶路撒冷星上。因為外界冰天雪地，他們不得不繼續呆在距離星球表面數千米的地下建築裡。

Z已經與Y賭氣數日，雖然後者將事情始末，包括X的身份和目的，他和X的交易都解釋給他聽，Z也理解Y　所做出的是最合理的選擇，但他的驕傲不允許他接受別人為他做出的犧牲。

Z恨聲：“那現在怎麼辦？我和你得這麼綁在一起一輩子，你再也沒有自由了，哼哼。”

Y笑：“難道這樣不好嗎？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