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天神荼新上任後,非要去見識一下地府裡敬而遠之的厲鬼是什麼模樣,獨自下了地府的最底層。
等到再出來的時候,整個神態都大不相同。
用蔡鬱壘當時的話就是,看上去有些同情和憐憫。
一來二去的,神荼跑下去的次數也勤快了點,大家也看出了勢頭不對,出來阻止。可是無奈神荼已經拿定了主意,非要和那暮易笙扯上關係。
閻羅自覺自己沒有辦法撼動這倔脾氣的神荼,叫來了太白與他商量對策。
“既然是魔物,殺與關還不是都一樣的。”太白的回答簡單明瞭,讓愁眉苦臉的閻羅頓時茅塞頓開。
看在兩個人還沒到了魚水交融的地步,早早下手處置了那暮易笙。
那一日神荼出去辦差,閻羅和蔡鬱壘就帶了一眾手下了鮮少踏足的最底層,準備給那魔物最後一擊。
沒成想,暮易笙早就料到會是這麼個光景,自己暗暗做足了準備。地府被攪得天翻地覆不說,還給捅上了天庭,傳到了玉帝的耳朵裡。
暮易笙被幾千天兵外加幾位大仙押回了天庭,封印在了祭仙台下面。
罪名是,蠱惑仙家,為禍三界。
神荼回去一看那被砍的亂七八糟的地牢,還有半死不活的鬼差和亂成一鍋粥的魂魄,急忙忙的就往外走。
閻羅率領一行大鬼小鬼正往回走,正好碰了個正著。
蔡鬱壘不住的在閻羅的身後對著自己眨眼睛,示意自己千萬不要多說話。
“神荼,你要去哪?”
“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奧,沒什麼,那個魔物大亂,被玉帝知道了封印到了祭仙台下面,我們剛從那裡回來。你就別去了,看著怪害怕的。”閻羅說的輕鬆,就好像是領著一眾手下剛從外面打完牌回來,準備洗手吃飯一樣家常。
“奧?祭仙台?他可死心?”神荼說完,笑著看向閻羅吃驚的臉孔。
“要不要屬下前去以絕後患?”這是神荼自己說的,當著那麼多鬼差的面,還有尾隨回來的幾個天兵的面。
朱雀覺得這罩子裡怎麼會有風這麼冷,一直往自己的身體裡鑽,好像不鑽進骨頭裡都不能罷休一樣。
緊了緊身上的衣袍,問:“然後呢?”
神荼抬起那隻掉了半塊皮肉的左手,捂住自己的一直眼睛,笑得格外的響亮。
“然後?當時是我親手滅了它的元神。就在這裡,就在我腳下的地方,用的就是這隻手。”
“你喜歡他?”朱雀瑟瑟發抖的問,他大約知道自己在神荼的心裡,扮演了什麼角色,還是有些不死心,不甘心。
“是啊。”
“現在還喜歡?”
“是啊。”
是啊,他還喜歡著暮易笙,從始至終都喜歡。喜歡到他可以替他活著,可以想盡辦法到他消失了的地方來尋思,喜歡到可以拋開所有的尊嚴道德,去傷害別人。
這種喜歡,真是太可怕了。
“那麼我是什麼!”還是問出來了,朱雀兩手抓緊了胸口的衣服,那把玉冠的碎末研磨在胸口處,硌的自己有些疼,有些麻木。
這麼細小的粉末,隔了那麼厚的衣裳,還能刻骨銘心的感到疼痛,自己也太嬌嫩了點。
朱雀想要嘲笑一下自己的嬌嫩,那笑容卻怎麼也扯不出來。
“是我偽裝的擋箭牌。”
很好,連替身都不是。
☆、第八十七節
祭仙台上的石柱,依舊是當日捆綁暮易笙的那一根,沒有一分的增長或遞減,冷的讓人不寒而慄。
神荼盡力讓自己的身子都貼合在那石柱子上,感受那刺骨的冷意。只有這樣,他才能暫時的壓住疼痛,把事情的經過和朱雀說清道明。
他欠他的,總要在死前有個交代。
祭仙台,上祭的是天地之正氣,下祭的是萬民蒼生的正義。到了這裡來的,沒有一個敢拍著自己的胸脯說自己是被冤枉的。
冤枉不冤枉,頭頂的蒼天看的一清二楚,辯解是沒有用的。
不如老老實實的坐在那石柱子底下好好的懺悔,祈求那雷鞭電閃的給自己一個痛快。
死不可怕,喘息之間。不生不死,才是真的絕望之巔。
暮易笙在祭仙台上呆的十分苦楚,這比在地府要痛苦的多。
他習慣了黑暗,習慣了陰冷,習慣了寂靜。地府的最底層,自己待了足有幾百年的時間,他喜歡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