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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責黨政軍重要會議事件和人物的專題報道,我們廣州光明的地方多著呢。你說的那些貧窮和陰暗至少要開車一個小時才能夠看到。

於是我開始了自己嶄新的記者生涯,為了報道黨政軍會議、重要事件和廣東省主要領導人的活動,我穿梭於五星級酒店和四星級賓館,那些日子我眼睛看的是燈紅酒綠,耳朵聽到的美酒夜光杯,心裡想的是祖國到處一派鶯歌燕舞的美好景象。

僅僅在第一年,我就寫出了多篇歌頌廣東改革開放的好文章,有幾篇為深圳特區特殊政策辯護的文章還被深圳市委宣傳部選為全市公務員學習材料。很快我就在廣州市甚至廣東省高層建立了自己的採訪圈子,雖然這期間在獨家採訪時也有好幾個高官想用“親切的大手”撫摸我的胸部,也有好幾個醉醺醺的人民的公僕想把“溫暖的”嘴巴湊到我的臉上,但我巧妙地拒絕了。我不是不知道,廣東漂亮的電視臺記者幾乎都在政府高官中有靠山,而一大半漂亮女記者都是靠身體換來獨家新聞。但我有我的原則。我要堅持這個原則。不久我就領教到堅持原則的滋味,我不得不靠記者微薄的工資養活自己,而且我在高層的獨家採訪也漸漸減少。然而已經夠了,我已經瞭解得夠深了,深得足夠我再一次崩潰下來。

什麼鶯歌燕舞,原來是淫歌豔舞;什麼人民的公僕,其實人民才是他們的公僕;什麼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其實到處是男盜女娼而已。我感覺到,正是眼前這些人模狗樣的貪官汙吏,才讓我們整個國家落後和赤貧。我知道我該寫什麼,該揭露什麼了。我有的是素材和資料。

我開始寫焦點追蹤,我要告訴我的讀者,廣東的地方官員是怎樣把本來屬於這個國家和全國人民的資產據為己有而率先富起來的,我要告訴我的讀者在廣東高速發展的背後是多少內地窮苦勞工的血和淚,我甚至有事實支援我得出明確的結論:廣東處級官員平均貪汙達到五十萬,廳級幹部平均達到五百萬,而省級幹部的家屬子女有百分之九十三在經商賺錢,他們的資產平均一千萬以上。我告訴吳總編,就這樣登出去,如果有地方領導不服氣,我願意和他們對簿公堂,只要他們願意公佈廣東地方官員的資產,如果結果和我說的有一分錢的出入,我願意以誣陷罪把牢底坐穿!

“王媛媛,你冷靜下來!”吳力超總編帶著半緊張半關心的表情看著我說。

我慢慢讓自己平靜下來,每一次當他拒絕刊登我的調查報告和焦點追蹤時,我都會向他急。他會同情地點著頭,等我平靜下來,然後耐心地向我陳述利弊。當然他從來沒有退讓過。他說,這是原則問題!不想我丟掉工作,他自己也不想被廣東省官員找個理由抓去坐牢。“我還有老婆孩子呀!”

他會解釋:為了社會正義和真理,還有其他很多辦法,不必要走這樣的極端,對誰都沒有好處。你想,你以為你抓住了高官們的把柄,你以為你找到了解決中國的辦法,可是我們自己也生活在這個淫歌豔舞和男盜女娼的社會里,我們自己的屁股也不乾淨呀。你想,上個月我看你採訪太辛苦,給你私下發放了3000元的出差補助。你知道嗎?那是違反國家有關規定的。你揭露副省長貪汙兩千萬,中央需要調查取證,可是我保證在中央結論出來之前,你從我們小金庫領取額外3000元採訪補助的事情就會讓你走人的。我們是法治國家,但法律掌握在他們手裡。這點至關重要啊,小王!

我深深理解吳總編。但我怎麼也不甘心這一篇篇自己嘔心瀝血寫出來的揭露報告就此封存起來。我不甘心,我痛心,我傷心。有一次我忍不住哭了起來。我告訴吳總編,你知道廣東地方官員在修路和搞開發時貪汙多少錢嗎?你知道他們的子女都把多少億萬的人民的幣轉移到香港海外嗎?你知道那些錢如果在湖南可以挽救多少因赤貧而自殺的農民,可以送多少失學的孩子重返學校嗎?

吳力超總編嘆了口氣,幽幽地說:“我知道,你還穿開襠褲時,我就都知道了!”

我無話可說。吳總編找個機會就安排我到香港去旅遊,讓我散散心。那是我第一次到香港,香港的繁榮和熱鬧讓我心情輕鬆起來。而香港書攤上各色各樣的書報雜誌則讓我眼花繚亂,很快就吸引了我。我才發現香港的報紙雜誌可以無所不登,無所不談,只要你有事實根據,你可以點名道姓指責特首和北京領導人。我也看到香港報道的很多關於內地官員貪汙腐敗的事,可是我發現雖然那些報道都很讓人吃驚,但很多卻並沒有真憑實據,我想,如果我的那些報道文章能夠刊登在香港的報刊上就好了。

我記下了一些報刊雜誌的電子郵件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