譏的嫌疑,所以他只好繼續哼哼哈哈地應付,“好、好,謝謝汪主任關心。”
從主任辦公室裡出來的時候,他忽然想到,自己這個名字姜鈞,絕對不是辛苦操勞的“千鈞重擔”,看來真是財運亨通的“金錢萬鈞”。對他名字的兩種截然不同的分析判斷,來自於兩個不同的算命先生。那是在北方機械公司前景未卜的時候,姜鈞本來不相信那一套,可是遇到了難過的坎兒,還是忍不住要往命運兩個字上聯絡,似乎命運兩個字就能揭示人生的一切。他先後找了兩個名為大師,實則算命先生的人給他算過命,頭一個算命先生說他的名字不好,姜鈞就是“千鈞重擔”壓在肩上,一輩子辛苦操勞;第二個算命先生說他的名字特別好,姜鈞就是“金錢萬鈞”之意。第二個算命先生的判斷讓他心情好,他就多給了20元。看來,還是第二個算命先生說得對,這不,僅僅花了28萬元,人家就把一家資產上億的國有企業送給了他,真有點一覺醒來是春天,天上掉個大肉包子的感覺。過後很長一段時間,姜鈞回想起這段經歷,總有些如夢如幻的感覺,常常想躲到個沒人的地方痛痛快快笑它個地動山搖。
國資委對姜鈞上任挺重視,派了人事部部長親自送他,這讓他挺得意,又有些心懷忐忑。得意的是對即將見面的南方集團的職工他將是能夠決定他們命運的新主人,他即將得到什麼樣的接待可想而知;忐忑的是對人事部部長。省國資委人事部部長姓王,姜鈞跟他一起參加過一個企業管理培訓班,那時候他覺得人家是上級機關要害部門的領導,自己只是下面企業一個頭兒,看人家得仰著腦袋,不好意思過於主動地跟人家交往,所以相互之間雖然都知道姓名,卻也沒有什麼交情。王部長不知道是性格使然還是工作性質造成的,話不多,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說了幾句天氣好不好,飛機準不準時,濱海開發區氣候怎麼樣之類的話,這些話加在一起還不夠100個字,他也不好多說什麼,一路上憋得挺難受。
好容易熬到下了飛機,在接機的人群中就看到有一個高大生猛的漢子舉著牌子:姜鈞先生。大漢的身邊站了一個戴金邊眼鏡的中年男子,可能是跟他一起來接人的。姜鈞奔到牌子跟前先做了自我介紹,那人滿面笑容、熱情洋溢地跟他握手:“我是肖武貴……”姜鈞愣了,暗想這人真謙虛,也可能這是開發區流行的新玩意兒。舊社會下級拜見上級的時候自稱“小人”以示謙卑,如今開發區更發展成了下級見上級自稱“小烏龜”,比舊社會更加謙卑了。
姜鈞正在琢磨,那人接著往下介紹自己:“肖就是小字下面加個月字,武是文武的武,貴是珍貴的貴。”姜鈞這才明白,人家的名字叫肖武貴,跟小烏龜音同字不同而已。再後來姜鈞得知,南方集團的絕大多數人實際上就是喊他小烏龜。好在肖武貴和小烏龜雖然聲調略有不同音韻卻大致相同,喊他的時候只要在語音上略加修飾,肖武貴就變成了小烏龜,他自己都弄不清楚人家是叫他的名字還是外號。
姜鈞給小烏龜介紹陪同前來的王部長,小烏龜跟王部長卻是熟人,嘻嘻哈哈地打了招呼,王部長問他:“你最近又創多少效益了?”小烏龜笑著說:“沒有,最近光顧看報喝茶了,沒顧得上創效益。”說著攔路搶劫似的奪過了他們手裡的提包,領著他們就往外面走。王部長又跟一直賠了笑臉站在旁邊的金邊眼鏡說話,見小烏龜已經朝外面走了,才想起來給姜鈞介紹那個金邊眼鏡:“這是南方集團公司的柳副總,柳海洋。”
姜鈞想不到柳海洋親自前來接他,也想不到人事部王部長跟柳海洋是熟人。柳海洋其人其事他倒是久仰久仰,這位副總的爸爸是黃河金屬冶煉廠的廠長,前幾年趁原物料價格飛漲的時機,給工廠和他們家都掙足了利潤。有了錢自然底氣就足了,上下左右的關係也都好理順了,金屬冶煉廠很快獲得批准,變成了黃河金屬集團公司,他爸爸也由廠長變成了總經理,行政級別雖然沒有變,稱呼卻高檔了許多。
企業和個人都有錢了,一順百順,緊接著,全國勞動模範、五一勞動獎章獲得者、全國優秀企業家等等多得數不清的榮譽稱號像陽光雨露一樣紛紛哺育到他爸爸的身上。這種人自然也是報紙電視上的明星,雖然他僅僅是個國有企業的總經理,行政級別正處,名聲卻已經跟國家總理差不多了,起碼在他們那個省跟國資委系統是這樣。
南方集團組建之初,柳海洋他爸爸給兒子在南方集團謀了個差事,柳海洋火借風勢,幾年就從辦公室主任幹到了副總經理。想到柳海洋今後就是自己的搭檔和助手,姜鈞便想跟他多親近親近,柳海洋卻顧不上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