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鈞趁機向他打聽底細:“這人怎麼當上辦公室主任的?我讓他寫一份董事會用的行政工作報告,給我拿來了,前言不搭後語,滿篇病句。就這種報告,遞送到各位董事手裡請人家審議,那不是丟盡了南方集團的臉?”
裴國光倒也不吝“賜教”:“黃總在的時候,從來用不著他寫報告,都是郜天明寫。他是小烏龜的人,年屆50了,小烏龜從他原來的單位把他弄來的,原來不過是單位的一個小科長,一到南方集團,就提拔當了辦公室主任,比照正處級幹部。”
姜鈞好奇、好笑:“怎麼可能?黃智也不是傻瓜,怎麼可能讓小烏龜給自己身邊安排人呢?”
裴國光陰陰一笑:“黃智臨退休以前,基本上把權力下放給了柳海洋和小烏龜。可能他也想通了,自己馬上就退下來了,今後就是人家的天下,愛用什麼人就用什麼人,所以也不會在這一兩個人的問題上跟他們較真。”
姜鈞明白了,便趁機拉他入夥:“裴總監,你說說,糖三角當辦公室主任合適不合適?”
裴國光對他的問題心領神會:“當然不合適了,趕緊找個合適的換了,不然董事會報告都拿不出來,開董事會的時候怎麼辦?”
姜鈞試探他的想法:“你看郜天明這個人怎麼樣?”
裴國光思索片刻,又飛快地掃了姜鈞一眼。那種眼神姜鈞見得多了,自己對領導也沒少用,尖利、閃爍卻又深刻,目的就是要從領導的臉上捕捉到領導的意圖。“郜天明寫東西沒問題,是黃智專門調過來執掌筆桿子的,就是脾氣不行,跟柳副總、小烏龜他們關係非常緊張。估計要把他撿起來用,柳副總和小烏龜肯定要堅決反對。當初黃智把他從原單位調過來,就鬧了很大的風波,聽說小烏龜他們寫的匿名信都到了省國資委,說黃智利用職權,培養親信,想把南方集團搞成家天下。最後,就連黃智也不得不把郜天明調到貿易部去搞貿易了。”
姜鈞追問:“他們為什麼那麼反感郜天明呢?”
裴國光嘿嘿冷笑:“小烏龜當時是總經辦管人事的科長,兼給柳海洋開車,總想當上綜合部部長,那時候總經理辦公室還叫綜合部。黃智調過來郜天明,不就是擋了他的道嗎?”
“那柳海洋跟著起什麼哄?”
“小烏龜是柳海洋帶過來的人,他們是一夥的,據說是柳海洋他爸爸專門派過來輔佐柳海洋,準備接班的。”
姜鈞開啟窗戶說亮話:“我們是國有企業,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對我們手中的國有資產保值增值,創造良好的經濟效益。所以,企業裡容不得勾心鬥角、你爭我奪的四分五裂。這種情況下還搞什麼經濟建設,還怎麼集中精力搞建設,全心全意謀發展?我的意見,辦公室主任一定要換個人,要能寫能跑能攻關的,不養活廢人。還有,董事會開完以後,公司領導班子也面臨調整,那些能為公司辦事,能為公司創造效益的能人,要大膽地提拔起來,擔任重要的領導職務;那些依靠後臺混吃混喝當領導的人,一定要撤換下去。”
姜鈞說這些的時候,面朝窗外,裴國光站在他的側面。表面上看姜鈞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些大發感慨的意思,並沒有注意到裴國光,其實,他的眼睛餘光已經把裴國光的反應看了個一清二楚,裴國光眼光發亮,瘦臉泛紅,內心的激動和渴望一目瞭然。姜鈞心中暗笑,這個瘦猴,已經被自己收編到麾下了。
下班的時候柳海洋約小烏龜、糖三角還有李大宇一起飯局一把。他一約,小烏龜和糖三角就知道他有要事相商。舊老闆走了,新老闆來了,原來的接班計劃打了水漂,這個時候,柳海洋不把他們幾個聚到一起商量一番才是怪事。
飯局安排到豔蜀大酒樓的包廂裡,這個酒樓是南方集團的定點接待酒樓,集團助理以上的領導幹部都可以簽單。柳海洋見到糖三角二話不說先是一頓臭罵:“糖三角,你個賣身投靠的東西,別以為姓姜的來了,你勤溜膩拍的就能靠上去,人家才不會鳥你這個王八蛋。你也不看看你那副德性,沒有我和肖助理給你罩著,你還當辦公室主任,當個擦皮鞋的我都嫌你長得寒磣……”
糖三角剛開始還嬉皮笑臉地忍受著,到後來“嗚嗚嗚……”哭了起來,眼淚和鼻涕流了滿臉:“柳總,你這樣說我可承受不了。我是肖助理親手調過來的人,過去我們就是哥們朋友,來了以後沒有柳總的提拔培養我也不會有今天,我怎麼可能背叛你們呢?柳總這麼說我承受不了……”糖三角邊哭邊替自己辯解,也虧他能聲情並茂,把哭聲和話語同時從一張嘴裡釋放出來,而且同樣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