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作響的肌肉骨節,一邁步下了床,赤腳走向他們。
蕭攖虹從德拉加身後探出頭來,聲音勉強鎮定,“你是誰?”
阿梅代烏——或者不如說是阿梅代烏身上的那個東西吧——挑起一邊嘴角,露出一個又戲謔又冷漠的表情。
蕭攖虹喃喃地,“你覺不覺得他很眼熟。”
德拉加百忙之中瞥了他一眼,不敢開口,眼熟——那個單側嘴角上挑的溫柔嘲諷笑容,他在不止一個人的臉上看見過。
骨塔師匠哈拉蘭布,還有……此時此刻躲在他身後的蕭攖虹。
他咬牙向門口一推蕭攖虹,“跑!”
阿梅代烏的速度快得令他不能想象,一瞬之間已經攔在蕭攖虹面前,蕭攖虹一聲尖叫,下意識躲回德拉加身後,阿梅代烏擋在門口,微微扭動著脖子,動作柔軟靈活,雙眼平平地凝視著他們。
蕭攖虹低聲問,“你看他那樣子……像不像條蛇。”
可是水銀橋已經死在格拉齊安手裡。
德拉加徒手擋著他,身為藥塔御使,他從來不帶武器,低聲告訴蕭攖虹,“我來對付他,你快逃。”
蕭攖虹沒有回答他,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有人告訴過我,水銀橋是招魂術的產物。”他聲音細如耳語,德拉加怔了下,緊盯著緩緩逼過來的阿梅代烏,點一下頭。
“水銀橋是死了,倒沒妨礙阿梅代烏的身體成了個招魂術的殼子。”
“什麼?”
阿梅代烏疾撲而上,一隻手準確無誤握住德拉加喉頭,全無變化的一擊,直接有效,連一星半點兒反抗的機會都無,他還沒看清對方的方向就被用力摜翻在地,一隻赤腳狠狠踩在他背上。
耳邊是蕭攖虹的怒吼,“放開他!你想殺的是我,對不對?!”
阿梅代烏踩得他牢牢的,肋骨似乎都要嵌牢在地板裡,他一個字都說不出,呼吸都命懸一線,只能聽著蕭攖虹一連串地質問出來。
“在林子裡放火的是你,和小安打鬥的是你,對,我認得你這個表情,之前在龍鱗館,你想把我從陽臺上推下去,後來在圖書室裡,你又想叫我自殺……你到底是誰?你怕我說出什麼?可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阿梅代烏點了點頭,聲音像從古舊留聲機裡吃力地迸出來,“你知道與否,根本沒有關係。”
“知道與否沒有關係……你只是不想讓我存在,對不對?”蕭攖虹輕聲笑了,“其實這也挺好解決的。”他一揚手露出月牙刀,對準左手腕,“你看我這張臉,本來我也沒興趣偷生,只不過跟家裡實在沒法交代,正好這又碰上了您,您要我死,我也不想活,這算不算成人之美?
——不過您得讓腳底下那傢伙活著,做個見證,免得都以為我是自殺的,名聲太壞。”
“虛榮的小子。”
蕭攖虹喃喃地,“虛榮是好東西。”
他一刀劃下,手腕上先是毫無動靜,繼而血珠子一連串地湧出,襯著蒼白肌膚活像掛滿了猩紅珊瑚瑪瑙。
“據說蠻多人想要我的血呢。”他有意無意地說,驀地一抖手腕,鮮血飛濺甩上阿梅代烏的臉,一瞬之間目迷。他猱身而上,直撲阿梅代烏,逼得他退後一步。德拉加立刻跳起來,長袍衣袋裡抖出雞冠石粉,衣袖一振,霧似的布了阿梅代烏一身。
蕭攖虹跺腳大叫,“燒了他!”
兩人同時聽見阿梅代烏輕聲嗤笑,“這麼點兒年紀,可真夠狠的,也不知道像誰。”
他飛竄上來,徑自扼住蕭攖虹筆直推到窗邊,譁一聲玻璃粉碎,他把男孩壓在窗臺上向下推,蕭攖虹拼死掙扎,漸漸無法呼吸。
身後陡然一陣灼熱,硝石的苦寒味道透入鼻端,灑在他身上的炭粉已經燃了起來。阿梅代烏愕然回頭,臉孔被燎得焦黑然而平靜,“你想燒了這身體?”就算你明知他是被附身?
為了這孩子,你寧可活活燒死一個無辜的藥塔督事嗎?
德拉加看著他在火中一張一合的嘴,彎腰撿起蕭攖虹掉下的月牙刀,“我就是這麼做的。”他突然怒吼,“放開他!”
火苗瞬間竄上手臂,蕭攖虹驚恐地睜大眼睛,阿梅代烏推得他半個身子已經懸空,他拼盡全身力氣抬腳踹上去,阿梅代烏微微一退,德拉加搶上來一刀划向他手臂,嚓地斬斷一隻手腕。蕭攖虹脖頸上壓力頓時放鬆,抓住窗框努力直起身,眼睜睜看著德拉加合身撲上去同燃燒著的阿梅代烏卷在一起,青色長袍已經燃了起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