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逼他,魯斯在原地坐下,看著他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心涼如冰。
泰陽知道了。
佈雷的手段夠卑鄙,夠毒辣,雖然不知道泰陽瞭解了多少,憑他現在的反映,足可以證明他的奸計很成功,魯斯彷彿聽到佈雷囂張狂妄的笑聲。
泰陽害怕他,比佈雷殺了他還要痛。
“小太陽,你今天都幹了什麼?吃飯了嗎?”盯著他的眼睛,魯斯催眠一樣輕緩的低喃,“你為什麼坐在這裡?能告訴我,今天你看到什麼了嗎?”
兩眼放空,泰陽木偶似的,對接著魯斯的眼睛。
驀然,泰陽呻吟著,捧住頭,佝僂著身體倒在地上,頭部傳來尖銳的刺痛,他瘋狂的抓扯著自己的頭髮,頭顱重重的往地板上撞。
“小太陽──”魯斯試圖抱起他。
他無法探知泰陽遭遇了什麼,泰陽的意識像是裝了電網的圍牆,一旦入侵便會震起電波,只不過受到傷害的人是作為牆體的泰陽,而不是入侵的人。
痛,漸漸緩解,黑色的眼珠重新回到翻白的眼眶之中,泰陽掙脫出魯斯托起他的雙手,躺在地板上,怔怔的看著頭頂的白熾燈。
魯斯俯過身去,趴在他的上方,與他視線交接,“寶貝,我是魯斯啊,你不認識我了嗎?”
一隻手臂擋在眼睛上,遮住了視線,泰陽苦澀的笑了一笑,“魯斯是誰,誰又是魯斯,我搞不清楚。你是魯斯,那就請你告訴我,魯斯是人還是……殭屍……”
拉開他的手,魯斯強迫他看著自己,“不管我是什麼,我都是那個深深愛著你的魯斯,永遠都不會變的魯斯。”
愛?永遠不變的愛?
泰陽哈哈大笑,笑聲滿含諷刺,“你愛我?你愛我?你愛我……你愛我怎麼會欺騙我到現在?你愛我怎麼會做出那麼多喪心病狂的事情?你愛我為什麼……為什麼……”想說的話梗在喉間,淚水像是開了閘的水龍頭,“我的孩子,是被你……被你……,我恨你,你為什麼這麼自私?是我的孩子啊,你為了你自己,不顧孩子的意願,不顧我的感受,硬生生的剝奪了他生存的權力;還有……還有那段時間,我身體那麼虛,也是你做的,是不是?”
“小太陽……”
泰陽瘋癲一樣,大叫,“是,不是……我要親口聽你說!”
“對不起!”魯斯試圖解釋,“小太陽,我是……”
血液都是冷的,跟身下的石板一樣冰涼沁骨。泰陽爬起來,站立不穩,甩開魯斯扶過來的手,他攙著牆一步步往外走。
“你要去哪裡?”
置若罔聞,泰陽固執的走著,不回頭,淚洶湧。
“小太陽──”
痛,撕心裂肺。
泰陽猛然回頭,赤紅著眼,“我不是你的太陽,以後只可以叫我泰陽。”
“不──”萬千悲苦堵在心頭,悉數化作兩行藍眼淚。
“從小媽媽跟我說,我跟別的孩子不一樣,除了沒有童年,我還沒有安定的生活。小的時候,媽媽把我送走,她說我的特殊註定了要走不一樣的人生,過去二十幾年,我日思夜想,都沒能想明白媽媽所說的不一樣是什麼意思,現在……”淚水沖刷著鏡片,可模糊的景像裡魯斯的身影依舊清晰,泰陽將眼鏡除下,“所謂的不一樣,就是因為我的血。魯斯,我曾經懷疑過,為什麼平乏無奇的我,會被你這樣的人喜歡上?還天真的以為,是老天爺憐憫我……哈哈,像我這種人早就被上天拋棄了,竟然還幻想著老天爺會垂憐,真是可笑啊,哈哈哈……”
魯斯有苦難言,“我愛你,是認真的;至於其他,我身不由已。”
“你不要跟我說愛,我想吐。”單薄的身體有些不支,泰陽咬牙扶穩了,“魯斯,我愛你,愛有多濃恨就有多深。曾經,我刻意遺忘那個無緣的孩子,一再告誡自己你是無心之失,跟你在一起,我每天都要跟那個孩子說無數遍對不起,這種折磨你懂嗎?你吸我的血,我還傻傻的跟你示愛,真是這個世界最白痴的人類是不是?你心裡一定是這樣想的吧。我去查案,你不高興,我二話不說拒絕了他們,小柯曾經暗示過我,兇手在我身邊,我選擇相信你,而你呢,你是怎麼對我的,除了一再的欺瞞,還有什麼?你告訴我,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嗎?”
泰陽的叫喊驚動了門口守衛,他們遠遠的向這邊張望,只見售後服務部裡,泰陽一個人對空氣大喊大叫,很是激動的樣子。
他們面面相覷,他……不會是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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