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指間輕動,便有無上威能。
老君爐倒,只餘三昧真火熊熊而燃,其色正紅,其勢浩蕩,其溫更是可熔萬物……卻獨獨熔不了中心安靜躺著的一把斧子。
那把斧子顏色漆黑無光,十分普通,但在三昧真火恐怖高溫下煅燒了不知多少年,卻依然散出寒意,無視一切高溫的清冷寂滅寒意,猶如淨壇廟中討人厭的黑石壇。
空氣在一瞬間嗡鳴作響,咿咿呀呀,令人心煩,那聲音不是絲竹不是梵唱,倒像無數蒼蠅蚊子聚在一起狂歡而歌,顫慄著、噁心著。
十動念是一瞬傾,十瞬傾是一彈指,便是在那彈指間,天光悄然黯淡,純黑天幕從上至下籠在兜率宮外,並不斷擴散開來。
沉香震駭地嚥了一口唾沫,艱難出聲:“這下,玩大發了!”
執著
“冬月廿一,京城白日無光,有異風,衝撞皇城,死傷無計。”
“臘月初十,蜀地地龍出世,大震,死傷無計。”
“……”
丁香合上透過道術送至手中的一份份情報,頹然嘆息。明知天道失常,大劫降世,偏偏無處可下手,聰慧的少女不由升起深深地無力感覺。
西海龍八太子坐在她對面,眉頭亦深結。他手上也有厚厚的情報,然與丁香不同,他掌握的是龍族四散在人間的耳目們傳回的不屬於人間界的各處的異象。
“冬月廿七,武當山、峨眉山、五臺山,凡神佛道場,天地真氣皆紊……灌江口二郎神廟倒塌,神像金漆剝落……”
丁香漂亮的雙眉緊絞在一起,”天地異動,天庭出事了。你們敖家在天庭沒人嗎?”
八太子揮手在四周結了幾個手印,方才輕聲道:“只知道是老君的兜率宮裡有動靜,卻不知何人何事。”
“若只是兜率宮……”丁香眉頭微松,接著皺的更深,自然而然地想起沉香來。
沉香最近拜了鬥戰勝佛為師。
丁香猜到淨壇使者會將沉香帶去哪裡,卻沒想到那個傳聞中十分暴戾不留情的齊天大聖真會收下沉香。大鬧兜率宮這種手筆,似乎只有當年那隻妖猴,她很難不聯想沉香與這次古怪事件的聯絡。
丁香攤開一卷材質怪異的絹帛,那絹帛上浮著淡淡金色的字跡好紋路,散發出溫和中正的道家氣息。
“京城……川蜀……江南……百夷……峨眉……武當……五臺……灌江……”隨著丁香手指輕點,金色字跡與紋路的光芒愈綻,竟然是一幅古樸的地圖。
整幅地圖煌煌絢爛,金光燦然,偏只有中心一點,依然黯淡。
“華山無事,為何?”丁香低聲問道,卻並非詢問少年小龍,而是自語。
那一點無光處,似乎隱隱透出極大的怪異與莫測。
為什麼偏偏是華山!
華山囚地,囚著天庭掌刑女仙,二郎神的妹妹,沉香的母親,寶蓮燈的主人,楊蓮!華山上聚集天下大妖怪,妖氣沖天,本應最先受到天地異動的影響,憑什麼華山安然無恙。
自然不會是哪位神仙庇佑,更不可能是楊蓮自保。
龍八太子同樣驚訝地看著地圖,一股寒意悄悄浸潤心頭,不知該出何言。
“八太子,我需要龍族全力的支援。”丁香深吸一口氣,強定心神,腦中飛快地計算。
龍八太子苦笑道:“西海自然全憑你驅策。”
“西海?”丁香纖弱雙眉一挑,眼中掠過絲絲不滿,“好個四海龍族,這等時刻,自己人倒先爭起來了。”
“我只是西海八太子,族中事務我插不上手。至於他們……你知道原因。”
丁香斂眉輕笑,不屑道:“只因我是女子?只因我是人類?他們該知道,我的確不算什麼,但是龍族雖強悍,在那人眼中也是不算什麼。”
“大伯身後應該是鬥戰勝佛。”龍八太子溫和笑道,“大家都知道昭惠二郎神與鬥戰勝佛有樑子。”
“你是說他們要去幫沉香?”丁香反而輕鬆下來,笑容也多了幾分胸有成竹,“你告訴他們,我們也是要幫沉香。就說……我是沉香指腹為婚的妻子。”
“他們會信這個?”龍八太子遲疑問道。
“他們不信又有什麼關係?”丁香長睫微垂,掩住眸中決絕之意,低聲道,“我們只是給他們一個理由。四海龍族同氣連枝,他們又怎會輕易被外力分化。隨便一個理由就會重新聯合。他們既然認為沉香擁有足夠與天庭對抗的力量,我們就再給沉香加一份力量。這是那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