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很是煩他,每每讓人回拒他的門口,可這人卻會厚著顏面,守到能入內為止。
久而久之,堂堂一城太守被人如此對待,城中的蜚語漸漸傳了出來。最甚者,便是那個劉皇叔的仁義之名,卻敗在其將領的傲慢無度,囂張跋扈。
郭嘉無奈,只得將人放進門來晾著。
可趙範卻不以為意,逢人堆笑:“先生,身體好些了麼?”
郭嘉躺在藤椅中,不耐煩地擺擺手:“嘉說過了,那件事,你不必再來問我,子龍說如何,便是如何。”
趙範弓著身子,頭埋得很低,恭恭敬敬地:“家嫂雖是寡居,但其品行賢良,又有傾國之色,範不才,想高攀趙將軍這門親事,還望先生能在將軍面前多多美言兩句。”
趙範的嫂子,郭嘉在耒陽就聽徐路說過,說其貪戀嫂子的美色,謀害兄長。現在,竟是要把這個女子再送給趙雲麼?是有何企圖?
郭嘉越聽越心生厭惡,打發他道:“你嫂子要再嫁何人,全在她自己,與你又有何關?”
趙範暗中揚起嘴角:“家嫂曾言,她嫁的人,一要文武雙全,二要品貌非凡,三是要與吾家同姓。先生,你道這世上除了趙將軍,哪還有旁人能符合家嫂的條件?所以,範便想賣個人情,替她求上一回,算是全了我大哥的臨終之言。”
郭嘉緩緩站起身來,踱到他面前,沉聲問道:“趙範,你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趙範站直身子,抬眼看他:“範不敢。”
那晚,趙雲從兵營回來,對郭嘉道:“趙範將他的部屬都劃歸給了我軍。”
郭嘉低低咳著:“子龍,趙範要將其嫂許給你?”
趙雲忙道:“奉孝莫聽他胡扯,我早已同他言明,這事莫要再提。”
“可他卻仍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
窗格外,暗雲掩去星辰,又是一夜,不見月色。
彷彿進了這桂陽城後,便未有見到過朗月,幾乎夜夜都躲入了雲層。
“我只怕他聯姻不成,又會想出別他詭計。”
“桂陽如今已在我軍掌控,便是他有任何心思,又如何逃得過你的眼?”趙雲伸手,落下窗子,道,“我會著人盯著他。”
“子龍,這幾日,我思量了許多,可腦袋又疼又暈。我料他定會有所圖,然一時卻猜不出他會如何做。”
趙雲心疼道:“怎的喝了這麼多藥,都不見好。”
郭嘉搖頭,卻說:“子龍,趙範心懷鬼胎,還是儘早除之為好。”
趙雲:“我已快馬報於主公,畢竟他已歸降,不能平白殺他了。”
郭嘉狠狠然道:“若是暗中殺之呢?”
趙雲一驚,見郭嘉臉色蒼白:“奉孝,發生何事了?”
郭嘉惶惶抓上他的臂膀,雙唇秫秫發顫,眼神卻是凌厲:“子龍,殺了他。”
“好,好,殺了。”趙雲把人摟緊,在他耳邊喃語:“奉孝,沒事的。”
然而,隔日。
桂陽城外突然多了一群山匪,專門截殺那些往來城中的平民。好好的一座桂陽城,驟然陷入了一場突如其來的惶恐之中。
趙範自請領兵,率部剿匪。可趙雲卻遲遲沒有允下。
趙範若是真心投降,那是無礙;可若不是,那他帶去的兵,豈不是都要落入了陷阱。
可趙範自投效之後,又並無半點過失之處。
趙雲猶豫了。
“趙將軍,這群山匪曾害我大哥,如今又殺害我桂陽城民,範無時無刻不想除之而後快,奈何範忝居太守要位,不敢親犯險境。眼下卻是好了,有趙將軍鎮守桂陽,範必將匪首首級斬殺回來。”
“如此,便有勞太守了。”趙雲終是應允。
後又讓徐路也一同隨軍出征。
趙範帶兵離城後的幾日,城內忽而就這麼平靜下來,城外的山匪也彷彿消匿不見。
城樓上,烈風捲折秋葉,洋洋灑灑地落下。
郭嘉一動不動地望著城外,山巒隱約入眼,偏偏怎麼都瞧不清山中景色。
趙雲拂去他發上的落葉:“徐路亦在隊中,若有異況,他應當會見機回來的。”
“我……”
郭嘉剛剛只說了一字,雙瞳驟然一緊。
只見天地一線處,一匹快馬,有如電掣,往城門的方向飛奔而來。
待他跌下馬來,被人架上城頭。眾人這才看清,此人一身血腥,鎧甲之下,不知藏了多少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