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襲滅憶起今朝拜訪的目的,眸色轉為冷沉。“福伯,我來找你是想問清楚一件事,我希望你能誠實回答我。”
“沒問題,小少爺,您想問什麼?”
“一步和我父親是什麼關係?”
“他們在大學是就讀同一科系的學長與學弟,當年少爺因為出國的關係而辦理一年的休學,回國後進入T大美術系,升上研究所二年級時一步先生恰好入學就讀,他們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好到寧願自己不結婚也要照顧對方留下來的兒子?”從以前到現在,他沒想過這一類的問題,直到昨夜,才猛然驚覺長久以來被視為理所當然的事其實是處處藏著不尋常。
“這……”被堵得啞口無言,襲福一張老臉滿是窘難。“這是一步先生的隱私,也許小少爺應該向他詢問。”
“福伯,你剛才才答應我,不會隱瞞我任何事。我只想知道,我父親和一步的關係,是單純的學長學弟嗎?”
“……唉,”輕嘆,從襲滅眼中的堅決,襲福已知裝傻是行不通的。“不是,他們曾經是一對戀人。”
“意即,一步是我父親的外遇?”稀薄的印象中,他一直到七歲半才真正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斯文爾雅的勉強笑容令他感覺十分陌生,而父親與他的情感也如同初見時他的那記微笑般,若有似無清淡如水;父親與母親之間更是不用提,即便年幼懞懂,也看得出這對相敬如冰的夫妻之間,沒有任何情份可言,只有責任。
“不,認真計較起來,沒有人是第三者,不論是您父母或一步先生,沒有誰犯了什麼錯,或許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有時候事實就是這樣。小少爺,我不知道您問這些要做什麼,但有些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追究於事無補。”
“但傷害確實存在,怎麼可能沒有人犯錯?”他不會接受這種文過飾非的說法。“若不是我父母也不是一步,那也只剩一個人選。”
“唉,小少爺,您何以執意問個水落石出?”於情於理,他身為襲家老僕,實無立場在女主人過世許久後,再告訴她唯一的孫子當年她的所作所為,那是變相的逾矩指責。“就算我已脫離襲家,我還是很難啟齒,看您現在過得也很幸福,就讓過去隨風消散不好嗎?”
“好,我不會為難你,”撐起端坐的下半身,襲滅續道:“但我想知道的事情,我會想辦法自己查出來。”失去這個管道,他還有別的門路。
“等等,”喚住襲滅離去的腳步,襲福喟嘆。“坐下吧,小少爺。”與其讓他自行挖掘拼湊得來的殘缺資料,不若由徹頭徹尾參與其中的自己來揭露真相。
6。
他喝了點酒,心情挫敗時,酒精是最佳療傷聖品,一醉解千愁……
解個鬼!煩躁地將空酒罐砸向牆壁,襲滅抱著馬桶第N度嘔吐。他愈喝腦子愈清醒,愈清醒就喝愈多酒試圖灌醉自己,怎料他喝到味蕾麻痺嘗不出酒澀,腦子依舊清明如常……反而是胃部很給面子地翻攪不休,噁心感每五分鐘發作一次,持續吐下去,大概連腸胃都要給吐出來了。
“今晚你給我睡廁所,免得半夜吐到我床上。”跨過呈現一灘爛泥狀的襲滅,吞佛氣定神閒地開啟冰箱拿了罐啤酒,咕嚕咕嚕優雅地喝光,抹抹嘴,輕籲滿足的酒氣。喝酒是種享受,只有神經病才會藉酒精荼毒自己。“看不懂你在鬱悶什麼。”
“…少囉唆…你不是我……怎麼會懂我的心情…嘔……”
沒有愛的竊精,原來自己是以這麼詭異的方式誕生的。母親因外祖父利益薰心,被迫當顆巴結襲家的棋子,接受了祖母的安排;而父親在自己七歲半時,才發現祖母的計策與自己的存在。他是母親的妥協、父親的無奈,以及祖母用來砍斷父親羽翼的利斧。
沒有人是懷著純粹的期待,來迎接他的降臨。他覺得很可笑,或許也有一點沮喪,可最令他感到挫折的,卻不是自己詭譎的誕生由來,而是一步與父親的一段情、是一步迄今仍未忘卻父親的事實,以及自己從未放下對一步的執戀。
這幾年來,他以為他付出的努力夠多,不斷說服自己十四歲的衝動只是源於對性的好奇或者荷爾蒙的作用,不斷告誡自己如果想要維護與一步共同締結的承諾,他唯剩否認、斬斷自己真正的感情一途。一步需要的不多,一個孝順優秀的養子可安養天年、一個能幹精明的好友可互相依賴,只要能守住這些,就是一步的幸福。他想守護一步的幸福,就像一步守護自己的幸福一樣。
他不願意去破壞一步的努力,不願意去破壞自己的努力,然而昨夜一幕,卻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