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算靈活的舌頭此時也如要打結般，連話都說不利索，抖抖索索地，也就勉力不疙瘩地吐出那麼幾個字，就像已經被擠幹了墨水的鋼筆，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傳說中不能讓妹子陷入沉默境地的困境終於還是出現了。

“昨天你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大家都嚇壞了，愣了好久才想起來要打電話給醫院急救。”好在妹子似乎是個開朗的性格，這種沉默並沒有持續太久。似乎是想到了那時候的景象，女孩子不由得“噗嗤”地笑出了聲。然後又突然湊到由介面前，故作神秘道，“你知道後來怎麼樣了嗎？”

還從來沒和女生靠的那麼近的由介遇到面前的情景，也愣住了。女孩子洗髮水的香味從鼻腔湧入，是好聞的檸檬混合著薄荷的氣味，帶著少女特有的青春氣息，讓由介深深有種陷入溫柔漩渦的錯覺，話說不利索的後遺症才好上一點，就立刻復發了。

“真的？後來怎麼樣了？”

“說來也巧，那個人大概也是第一次刺傷人，那時候只會愣愣地不說話，可能是你倒下去的樣子把他嚇傻了，沒一會兒，他接到老師打來的電話，就老老實實地報出自己的號碼，隨後被老師領回去了，那老師很溫柔很漂亮，還給我們道歉呢。”說到這裡，妹子還停下來，但眼中的憧憬是騙不了人的，直看得由介一個勁好奇到底是怎麼樣的人，才會讓一個即將到叛逆期邊緣的妹子崇拜到這種地步。

“您好，請問可以進來嗎？”妹子還要說些什麼，亮麗的顏色便奪去了在場二人的注意力。白色襯衫打底，在領口邊緣襯著一條白色蕾絲花紋，下面是卡其色貼身尼龍褲裝扮，明明是再平常不過的打扮，卻被硬生生穿出幾分親和力和幹練的氣質，她展露笑容的時候，就好像世界上的一切都跟著笑了。

“快進來。”她進來的時候，一手抱著一大束花，另一手似乎還牽著什麼，後面的人似乎是用盡了力氣不願意走進來，被前面的人放開手，才忙不迭地撲上去抓緊前面的手，跌跌撞撞地走進來，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害得他沒當成英雄，反而進了醫院的罪魁禍首嘛！

一想到這裡，由介就有些坐不住了，可一看到領著他來的人，又突然沒什麼火氣，也沒有途徑可以發洩的。

“人家都因為你進醫院了，快給人家道個歉，幸好你遇到的是這個孩子，也會打醫院電話，不然，要是讓你多試一次，去勒索低年級同學，指不定老師什麼時候才能知道呢。”半是寵溺半是認真道。這麼一看，倒也的確算得上是個一心為了學生著想的好老師。

往昔囂張的少年到這個時候，反而像是要蔫了半，又像是被馴服了的家貓，乖乖地應了一聲，低低道了聲“對不起”。只是那眼神瞪過來的時候，卻是怎麼看怎麼凌厲，頗有種永不服輸的勁兒，以及怎麼也不低頭的野性，由介一看到那個眼神，就立刻知道這孩子是把這筆賬記在自己這兒了，當下也只是不動聲色地彎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接受老師的道歉。

“那主要也是我不小心，如果能早點叫她們躲開的話，也不至於會這樣，那個時候也想不到那麼多，傷口就當是我一時頭腦發熱的代價吧。”由介此時也如善從流地應答，眉眼彎彎，應付一下老師，他還是有經驗的，也知道老師在學生怎麼樣的應對態度時會最滿意。

“老師，道歉也道過了，我們該走了，下午你還要補課呢。”男孩在醫院這種地方往往是呆不住的，只是那麼一會兒，就會覺得渾身不舒服，只想早早離開這地方，到室外去活動。說話的時候，還帶著顯而易見的不情願和些微關心彆扭。

“你呀，都說了讓你好好靜心，每次都那麼毛躁，以後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你看，你這樣的話，連大哥哥都會不開心了。”老師緊了緊牽著男孩的手，似是安慰般遞給他一個眼神。

學生闖禍，老師道歉似乎就像是天經地義的事，自然，這也是負責任的老師的專利，桀驁不馴的學生或許會無動於衷，但總會有些細心的學生羞愧和懊悔，這也不失為一個好的教育方式，而現在，這個教育方式似乎奇異地奏效了。

男孩低下頭，連連應聲，然後趁老師不注意將目光投回由介身上時，偷偷側眼望了老師一眼，然後又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被抓住般迅速低下頭去。手無意識地更牢抓住老師的。

偶爾的一眼瞄過，將一切盡收眼底的由介笑意更深：“老師，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孩子也不是故意的，既然老師下午就事的話，就請去做自己的事吧，我這裡沒什麼問題。”

“你一定想不到吧，昨天來我們店裡鬧事的那孩子今年才五年級，比我還小兩年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