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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藍河本還有些面紅,但想來他二人懸在這天地之間,坦坦蕩蕩,又有誰人看去,即便看去,卻又有何見不得人?

藍河也是少年心氣,一片赤誠,對這等歡愛情事,也彷彿這明月一般,朦朦朧朧,毫無遮掩;先前也就罷了,但此刻心意瞭然,要說換了旁人,總得想到蘇沐秋與葉修先前糾葛,即便不生芥蒂,不飲這陳醋,也多半有所諱嫉。此時兩人赤身裸體,抱在一起,雖說並無非分之想,但風景也足夠旖旎。他卻還貼著葉修臉頰,彷彿自語般,卻是對蘇沐秋說道:“蘇前輩,我知道你決不會害他。我今日方知,原來人當真會為了一個既非血親,又非手足的人,心甘情願地拿命去換;那自然是因為,這人在他心裡,已看得比血更濃,比手足更重了。我雖然不知十年前事,但想你當年,也應該是拼命方才換得他性命。若你活到今日,看見他這般自尋死路,定然也會十分生氣。……蘇前輩,他要是走岔了路,去見你時,你便將他罵回來罷,好不好?”他無處能訴自己對葉修的心意,此時天寬水闊,月照魄生,便彷彿蘇沐秋就在左近,而天底下,怕也只有他懂自己這般焦慮難搔、又歡喜疼痛的心情,能和自己沆瀣一氣,管他恩怨如山還是罪孽深重都一概不問,只單純渴望這一人活轉過來。

懷中人卻彷彿聽見他說話似的,似乎輕輕一震,然後漸漸地,那寒冷打戰的身體似乎終於消停了些去,逐漸暖起來,見他深鎖眉頭倏然一鬆,藍河終於支撐不住,收緊手臂環過對方腰肢,一個昏沉便睡了過去。

第十回 十載參商悟痴嗔(中)

夢裡彷彿聽得人胡亂在唱,詞曲盡是東拼西湊,信口拈來,七七八八地不著本調,卻不知為何聽來蕭瑟異常:

車轔轔,馬蕭蕭,萬古恩仇何處銷?醉臥沙場君莫笑,芙蓉帳暖度春宵。

執子手,相偕老。參商不見空寂寥,天若有情天亦老,為誰風露立中宵。

勉力揭開眼皮,陽光和瓦藍的天幕刺得眼瞳一陣酸澀,手臂是空的,赤條條的身體被陽光照著,竟然有些瑟瑟發冷。藍河覺得腦仁一炸,忽地翻身坐起來。“葉——”

“喲,這樣看風景不錯嘛。”

葉修從船舷旁邊露出個腦袋,像個河神那般從頭到腳溼漉漉地盯著他瞧。藍河一時間沒明白這是鬧哪一齣,楞在那兒光溜溜地白皙帶粉的頸子和胸膛讓人看了個夠本,直到對方心滿意足地咂起了嘴才反應過來。他忍不住往後縮了縮,可惜周圍都沒甚麼遮掩,兩個大男人若為了赤身露體而感到害羞,似乎也太過矯情,於是開口道:“你……醒了?……跑到水裡做甚麼?”

葉修嚴肅地說道:“祛火運功,這是必修的早課。”

藍河狐疑地看他一眼,轉頭一瞅,看見墊在底下的二人的衣服,此刻有幾件掛在了船舷上,突然福至心靈,道:“你……該不是翻了個身……掉下去了罷?”

葉修痛心疾首:“小藍啊,我跟你說,這世間已然如此艱險,有些事情還是莫要拆穿了罷。”

藍河眨了眨眼,忍不住向後一倒,大笑起來;葉修苦著臉道:“我身上半點用不上力氣,藍大俠能不能行個好,拉我上去?”

藍河聽他低聲下氣,十分受用,但這樣機會難得,若不趁機欺負回去,簡直有違天意,於是道:“啊喲,我也爬不起來了。但你若叫我一聲好哥哥來聽,說不定就有力氣了。”

這等頑笑已算是藍河的極限,饒是說完便讓他臉頰發燒,但他卻是低估了葉修的臉皮,那傢伙毫不介意,故意拉尖了聲線,叫道:“好哥哥,好藍河,快救我一救,湖水泡得我心口疼。”

藍大俠登時繳械告饒,話都說不來一句了,騰著一張紅臉,根本看都不敢看一眼葉修,又怕他當真被水泡了傷口,一面偏著頭不敢對上視線,一面急忙伸手要來拉他。

葉修呵呵一笑,拽了他手,手腕巧勁一抖,便聽得撲通一聲,竟然將藍河也拽下了水。藍河滿臉水漬,髮髻盡溼,好容易掙扎起來,怒道:“你不是說你沒有力氣?”葉修奇道:“我都這般委曲求全,不顧臉面地叫你一聲好哥哥了,你怎麼反倒沒了力氣?”

藍河氣結,但此刻被葉修環在雙臂之間,呼吸交錯,肌膚相觸,若不是湖水相隔,只恐怕心猿意馬。他瞅著葉修心口那一道長疤,舌頭有點兒打結,只覺得能聽他貧也是好的,急忙轉了話頭道:“你快上船去吧?水裡泡久了怎麼處……”話還沒說完便身子禁不住一抖,原來葉修直接摸上他胸口,口中輕嘖:“被劉皓打的?”他摸著他胸口烏黑的掌印,眉頭擰做一處。

藍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