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你好作孽!”武林人士,誰不把功夫看得比身家性命一般重要,這般廢去武功,卻比當真一掌拍下天靈蓋還要歹毒些去。葉修怒目向武帥道:“當真可笑,難道就沒你干係功勞,竟這般客氣,全拱手送我?”武帥心中有愧,不敢答話,急忙躍開一旁。渡焚尚且不知,只是垂目嘆道:“罪過,罪過!若不是你害人在先,如何會有今日惡鬥?”
葉修長嘯一聲,淒涼蕭瑟,卻轉而大笑道:“好!就算我的,你們又能怎樣?”更不打話,突然單手一提,將陳夜輝腰上繫著的那柄原屬劉皓的離恨劍猛地抽出,手下招招狠辣,一時間劍光舞做一團,一劍襲向四大方位,身形如影,難辨真偽,劍上威壓難當,更兼鋒利無匹,無人敢用刀劍肉掌硬接,因此離得近的更不管是誰,盡皆被罩在劍風內裡。周遭藍溪閣弟子生平頭遭見識這般惡鬥,方才算悟了鬥神之名當真不假,不由得驚懼萬分,但由得發一聲喊,誰都不敢上前助陣;場中除了刀刃交接、真氣沸湧之聲外,靜得連呼氣聲也不聞。
葉修自知若拼內力,此刻氣海空虛,他勝不過渡焚,便藉著離恨劍上便宜,勢若顛狂而又無人能擋,一時間眾人左支右絀,數人中武帥功底稍差,立刻被這一通強攻逼出破綻,但見劍光過處,危急萬分,須臾間項上人頭便要不保。葉修嗤道:“武宗主這般客氣,葉秋心領不成,只好第一個拿你來開殺戒!”銀光落處,行將見著血沫橫飛,身首異處的慘狀來。
靜如落針的場中,突然有人叫道:“住手!!”這一聲平淡無奇,連真氣灌注也沒得幾分,只是在如此激鬥之中,顯得突兀不已;而更令人驚詫的是,這般一喊,竟然生生喊停了那殺人劍,便懸在武帥頸前一霎,但聽當地一響,黃少天的冰雨不知從哪裡陡地穿出,便從這一瞬遲疑之中尋到破綻,將那全無縫隙的劍影扯開一道,硬是將這無解戰局撕裂開來;而與他幾乎同時,無數烏絲金線穿插而過,將葉修持劍單手捆縛吊起,卻是似乎早料到了黃少天這一劍破局,恰好完成束縛,可謂妙到毫巔,正是長於操控之術的喻文州。黃少天滿臉戾氣,同時劍尖翻轉,跟著冰雨鋒刃便扣在葉修胸前。便見自家閣主臉上一片肅殺,開口卻仍是淡淡說道:“葉秋,藍溪閣中不見血,更妄論殺人。您與我家當主多年交情,文州以為不用提醒。壞了閣中規矩,藍溪閣可就不當你是客了。”
葉修懶懶笑了一聲,瞥了一眼適才出聲喝止的藍河,又不著痕跡地將視線掃開去。那孩子攏緊了衣襟,像怕得很似的,極為勉強地站在那裡。這也是常事,單見著自己這般模樣的,有幾個人不怕不恨不妒不貪,那才新鮮。他張口就道:“啊喲,這般規矩,原來作數的麼?那倘若我咬破他人嘴唇,也算得數——”他話未說完,臉頰上突然一道大力,卻是黃少天突然撤去劍身,反手攥柄成拳,狠狠揍上他臉頰。
這一下變得快極,誰都沒料到這號稱天下第一的武學大家適才以一打五毫不落下風,可竟對這一下全無抵抗,被藍雨劍聖一拳搗在地上,嘴角滲血,卻伸舌舔了一舔,毫不在意地咧了咧嘴,跟著輕嘶一聲。
“你他媽的要不要臉?!葉秋要不要臉你說?!你以為全天下人都是那個蘇沐秋,都該愛你縱你由著你任性妄為?你怎麼——你怎麼對得起——”
“……少天。”
喻文州適時出聲喝止,黃少天氣得上頭,喘得厲害,但掌門師兄這般一喚,他也知得輕重,下頭一連串話登時說不下去,只劈手奪了他手裡兵器,遠遠摔去一旁。
葉修面上反倒一片平靜,也見不著惱:“那也輪不著你來揍我。”一邊擦淨了血跡,將手伸到黃少天眼皮底下,“怎麼辦,這不還見血了嗎。”
黃少天被他一噎,剛想開口頂回去,又瞧見喻文州盯著他不發話,偷眼再想瞥藍河,人卻不知哪裡去了。只得皺著眉頭,怒道:“這個不算,這是……”他甩了甩打得發酸的手腕,恨恨說道,“防你嘴欠。”
第十三回 常恨此身非我有(中)
藍河覺得腳像不是自己的;一下下紮在成日裡走慣了的石板路上,痛得鑽心。路上彷彿撞到了人,有些茫然地招呼著道:“藍河你怎麼了,臉色這般難看?”他沒答話,連對方臉都沒瞧清楚,囁嚅一聲算是應了,埋著頭直走。好笑的是閣中出了這等事,大家全都跑去瞧天下第一的魔頭長几個腦袋幾個胳膊,宅院這邊人影也不見一個;他快步走去井邊拎起水桶,兜頭將自己淋了透溼。身體裡攢動的火苗都被澆得偃下去,衣衫貼在身上,多餘的水珠打溼石板,又將生滿青苔的縫隙浸透。
得做點事兒,做點事兒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