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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大孫?

心口火灼地痛,像澆了滿滿的蠟油,痛過就凝著澀著。重劍漆黑刃鋒近在毫釐,幾乎能磨過他的眉毛。他猛地掙開一隻手,抬手揚起獵尋,一箭射向對方。

血色四溢,綺紗般環繞周身,籠住他和他,他的劍和他的弩。劍鋒上忽有猩紅螢光四散,點點滴滴如飛如舞。

千波湖水色深黯如夜,沒掩住他濃烈赫赤衣衫。

百花谷的螢火,紅花楹樹一路妖豔如霞,傾身下來的高大男人是遮住明月的那一道血色陰影,而他心甘情願不見月光。

他是他的光,覆蓋他的身體他的靈魂,他餘生浴火前行的力量。

年少時他對他伸出了手,從此他眼中只有他一抹暗色的紅。

不是孫哲平為了張佳樂而穿紅,而是張佳樂為了孫哲平而愛上那一片鋪天蓋地繁花血景。

腰間帶扣松落,百蝶穿花的荷包上,一抹洗不去絳色血痕,血紅明珠輕盈四散,入水而洇,與劍鋒上不斷飄落的螢光匯成一處,繁花朵朵,血染身畔,千絲萬縷地纏繞著他們沉墮於湖底的身體。

珠中有隱字,欲辨不成書。

——開視化為血。*

隱隱細字,融入水中,倏忽不見。

有情不可赦,有怨不可舍。

有心不能刻,有焰不能灼。

——哀哉哀哉,如之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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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魂魄,真是天底下最奇妙的東西。”

雪白纖長手指,連指甲都作一抹柔白,發愈黑而唇愈紅,他整個人是素冰上濃墨重彩的繪。看著他孫哲平都禁不住會想起那個傳說:虛空滿門,根本就沒有一個活人。

當然吳羽策冷笑著否定了他。

“我是死人,還敢替你持火鑄劍?”

李軒嗤嗤直笑,湛青巨焰鬼影幢幢,將他們的身影在巖壁上吹得很高很奇異,像一些扭曲又邪惡的夢境。

用歌吟一樣清亮甜蜜的音調,紅衣青年輕聲告訴他,“張佳樂一魂一魄,已替你封入葬花之中。”

你還他也好,不還他也好,都是你的事。只是你還了他,他未必肯諒你;你不還他,他也未必能比現在過得更糟。奪他一魂一魄,只是應了王傑希的願,魂魄既失,王傑希又是當世第一神醫傳人,自然有本事以針術遏住張佳樂心神。

“只不過,”吳羽策伸出一根手指,向孫哲平心口虛虛一點。

“只不過他忘與不忘,仍是這兒說了算。”

孫哲平盯著他漆黑瞳孔,“心之精爽,是謂魂魄;魂魄去之,何以能久?*”

李軒輕笑,“傻子。”

吳羽策沒理他,“魂能附氣,魄能附形。鬼陣再天羅地網,想鎖盡魂魄,也沒那麼容易。”

“你放水了?”

“你廢話太多了,孫前輩。葉神在外面等你。”

孫哲平看了他一會兒,又看向李軒,忽然笑了,“你們兩個……”

李軒也笑,笑了會兒,慢慢繃緊了臉,“前輩。”

“你倆誰攝了老葉的魂?”

吳羽策微微一怔,隨即轉頭看向李軒,

李軒又開始笑,吳羽策耐心地看著他,他只好停下來,“沒人攝他的魂,誰敢啊。只不過……”

“只不過?”

“他身畔有一縷陰魄,附形不散。”

“鬼?”

“不是鬼。”李軒一臉殫精竭慮的悲天憫人,“是魄,跟了他很久了。他自己也知道,所以……”

孫哲平打斷他,“有多久?”

“怕好有十年吧。”李軒非常痛快,“他怕那一縷魄息魂散,所以來託我虛空鬼域,取走他自己一魂一魄,好令那縷舊魄附形其上。一葉之秋親自來求,誰敢不從——那可是鬥神。當年我還在前代鬼主座下修行,有幸躬逢其會。”

“他魂魄不全,如今自己並不記得有過這回事。”

李軒聳聳肩。

吳羽策突然發聲,“他記得。”

至少並非全然遺忘。

——有心不能刻,有焰不能灼。

“虛空葬曲,呼鬼喚魂。當日我吹給他聽,他心有所感。”他看了看李軒,“那時我才明白,就算鬥神,亦有無可奈何之事。”

“所以你倆繼位後散送鬼血紅符,也給了他一張,好掩住當年事。”

李軒又聳聳肩,“沒什麼好掩的,大逢山的規矩:鎖人魂魄,若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