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笑話,這邊一群粗人幹粗活只知下力氣,無肉不歡,不比你們微草精細。老闆娘你撇什麼嘴,你別不信,他們師伯……誒小高,你們管方士謙叫師伯還是師爺?”
高英傑訕訕地,“師伯。”
葉修從善如流,“他們師伯方士謙,當年可是江湖第一名醫。”
高英傑倒也沒法反駁,他師父王傑希幼年入微草,差不多是當年的少掌門方士謙一手帶大的,年紀雖差了不多,無師徒之名而具師徒之分。方士謙有醫神之譽,衣食住行,食之一字離藥最近,他又是個聰明古怪愛玩不嫌麻煩的脾氣,故此常拿微草門下開刀,天長日久歸攏得微草滿門上下個個口味刁鑽,拎出來倒成了豪門中對吃最講究不過的一支。
喬一帆在旁見高英傑快給擠兌懵了,大著膽子給他夾了一筷素菜,使個眼色示意悶聲大發財。葉修分明看見,笑笑也不說了,招呼眾人下筷子,個個都是食肉動物,頃刻風捲殘雲,盤空碗盡,葉修往後一靠,“小高啊,大眼叫你帶什麼話來?”
高英傑又有點傻,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吧?他想象裡自己帶來驚天秘密,葉大神縱不挑個十八層密室一燈如豆、百里曠野高天孤月的地方來聽來問,起碼也得進了屋關了門。眼前對著正把腳翹到桌上一邊剔牙的魏琛,拎著塊饅頭蹭盤子底兒的包榮興和狀若無聞耳朵已經恨不得豎到房樑上的方銳——他也問得出來!
這會兒他太佩服自己師父料事如神,結巴著答,“師父說:聽聞上、上回列屏山幾派切磋,唐柔姑娘一矛挑翻了霸圖的張、張佳樂前輩……”
唐柔秀眉一揚。高英傑面紅耳赤簡直不想再往下說,“師父問唐、唐姑娘,張前輩現在就在微草,願、願不願意過來微草再挑一遍……”
陳果拍案而起,半天不知該說什麼。唐柔噗嗤笑了出來,蘇沐橙也微笑,魏琛只是搖頭,方銳吧嗒著嘴嘿嘿直樂,看著葉修,包榮興嚥下那塊饅頭,直愣愣地盯著高英傑,“打架啊?我去成嗎?”
高英傑沒空理他們,只看葉修。
葉修緩慢地遞出一個微笑,拍了兩下肚子,腳一收輕快跳了起來,“小高跟我來,別人滾蛋。”
進了自己臥房他便笑了,“大眼鬼啊,這是撇清呢還是泡妞呢還是欲蓋彌彰呢?我不跟你單獨對談,他就不教你說下面的了?”
高英傑老實點頭,葉修無奈苦笑,“成,說吧,大眼要幹嘛?”
“張佳樂前輩就在微草。”
葉修毫不吃驚,“我知道,然後呢?”
“師父叫我帶一句話給前輩您:榮耀碑,當真值得我們捨生忘死?”
葉修並沒回答他,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你師父跟張佳樂在一塊兒?”
高英傑一怔,乖乖點了頭,“嗯。”
“有什麼怪事沒有?”
“我……”
“微草少掌門,大眼最器重的徒弟,不然他也不肯派你來了,各門各派多少秘密該掌門知道的早晚你都得知,沒什麼不好。他叫你來,是為了試我,也是試你。”葉修搖頭晃腦,意識到自己一針見血得很得意。
高英傑愣了半晌,“前輩……”
他知道各大門派一年一度論劍,爭的除了天下之盟第一人的王座,還有葉修十年前立下的那塊碑,榮耀碑。那時他還叫葉秋,綽號不是散人君莫笑而是鬥神一葉之秋,兵器不是千機傘而是戰矛卻邪。碑是簡單的碑,甚至有點寒酸樸素寂寞土。碑文刻得也是歪歪扭扭鬼畫符一樣,不知哪位英雄手筆。有人說那碑文裡藏了天下第一的秘密,否則葉秋如何能連奪三回王座,一手築就嘉世一門王朝氣象;也有人說這是純扯犢子,否則王傑希兩個天下第一在手,為何還沒能把微草打造成第二個嘉世,藍雨喻文州、霸圖張新傑都是冰雪聰明世所罕見的人物,也各自都贏過一回論劍,守過一年的碑揣摩過一年碑中秘辛,為何各自的門派也只是曇花一度,沒能再劍指王座……
少年腦子裡紛紜一片,幾乎沒聽清葉修那輕柔的一句。
“值不值得,誰說了算呢。”
他轉著圈兒地去找煙管,一邊嘟囔,“別客氣了,小高,講講吧,大眼又搞出了什麼稀罕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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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前,夜。
白日裡高英傑看著自家師父抱著張佳樂進了後院,一天便不曾出來,只偶爾隔窗遞張紙箋,列明所需藥材,叫他操辦來,想必又是跟之前一樣,替張佳樂醫著這來路不明的病。
高英傑不敢去睡,兢兢業業守到三更,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