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噁心。”
僅僅是微抬眉梢,乜斜著眼,那張缺少表情浮動的臉便從淡泊清冷變得無比妖冶、切充滿野性的張力。雷諾成為了利沙威爾伯爵的新寵,這是毫無疑問的順利。
作為一個新寵,雷諾非常本分地做到了一個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新寵所能做的一切——對著觸犯自己的下人非打即殺,縱馬街頭橫衝直撞,無止境地索求……囂張跋扈為所欲為,雷諾很好地實踐著。縱然,這個新寵是被人厭惡的,然而也非是頭一遭了,是以,利沙威爾伯爵才是那個被拉仇恨的物件。對於這一切,利沙威爾是以微笑包容的,而有所不滿的貴族們雖憤懣卻不會出手……
雷諾依靠在利沙威爾城堡華麗的金色扶梯上,穿著綢金敞襟長袍,隨著例行的貴族會議的靠近,來自利沙威爾領地四面八方的貴族家庭都將派代表來向利沙威爾表示臣服。而這些貴族才俊對於雷諾的出現,露出的眼色神情卻是值得玩味——
驚豔、厭棄、憐憫、嘲諷……
雷諾只好整以暇地敲著煙鍋,像一個缺少教養的浪蕩子,將滿滿的菸灰敲落在整潔輝煌的大廳,然後挑釁著一腳踹開愣怔在前的貴族少年,像一隻拉仇恨的孔雀,不慌不忙地開屏而過。此刻,他的主人是利沙威爾,他極端地抹黑自己就等於抹黑利沙威爾。
利沙威爾的縱容和貴族才俊眼中的複雜,雷諾又怎麼會不明白。每一個被利沙威爾看上的美人,無論男女,都意味著他/她將成為他新作中的模特。而充斥在利沙威爾畫中的是——殘虐、肢解……毫無疑問,成為利沙威爾的模特將面臨著什麼樣的結局。此時此刻,恐怕雷諾在他人眼中只是一個不知死期的蠢貨吧。
在會客的大廳,有一副利沙威爾向暴風國王表達愛慕和忠誠的畫作——
暴風國王高高坐在黑色的王座,而利沙威爾擒著玫瑰,匍匐在地親吻他的軍靴。如果說玫瑰代表愛情而卑微的匍匐象徵了利沙威爾對暴風國王絕對的臣服,那麼雖然這幅畫有點讓人說不清的彆扭,也只是因為像利沙威爾這樣高貴優雅的人居然這樣毫不留情地將自己置於他人腳下……就像平日裡看到一個分外清高驕傲的公司經理,突然有一天撞破boss辦公室卻發現該經理居然跪在boss身邊求玩弄一樣讓人吃驚。不過利沙威爾的畫作不僅如此,他還在畫中將自己分割——在以暴風國王崇尚的黑色為主調的畫面中,利沙威爾白色的軀體和服裝是以一種肢解後的拼接來完成“匍匐著臣服”這一動作的。親吻的頭顱是滾靠在國王的軍靴邊,而擒著玫瑰的手臂也是被分割的一部分……
總之不是讓人舒服的畫面,對於正常人來說。
雷諾卻非常有興趣。事實上,他看過不少利沙威爾的作品,對於這個男人對死亡美學的掌控以及極致唯美的感觸感到意外。如果不是他的作品無論如何也和道德相悖,那麼一定會成為舉世公認的藝術家。可惜,有一種美學它永遠無法進入主流,即使是察覺到它的美的人也一定要把它稱為“變態”才能找到安全感。彷彿一旦承認它的美,人類的靈魂便會被惡魔勾走。
雷諾一直以為利沙威爾有施虐傾向,喜歡將畫中的模特分割、流血、弄得殘缺,但奇怪的是他的畫作整體氛圍卻通常是一種幸福感。一種麻藥般的安寧。正如這幅關於暴風國王的畫作,暴風國王顯得冷硬、殘酷卻正直,而被肢解得零落在他腳邊的利沙威爾卻是帶著無限的崇敬與溫柔。
這種絕妙的矛盾感讓雷諾意識到,很可能,利沙威爾其實是S/M雙重性格。如果是這樣的話,他不介意主動一點。畢竟爭取到足夠的時間,才能夠更好地完成他的計劃。雷諾知道這些日子來,利沙威爾看著是寵愛自己,為自己畫畫冊、玩玩一些S向情趣遊戲,其實他是在找靈感。一副最終將以雷諾的死亡來完成的最高傑作。只要利沙威爾找到了繪畫主題,找到了將他擺放成繪畫的方式,就意味著,雷諾將要為藝術獻身了。
“你好像很喜歡我的畫?”
端著琉璃盞的利沙威爾不知何時來到了雷諾身邊,與暴風國王不同的是,這個酷愛白色的男人總喜歡溫柔淺笑,無論是在畫著屍體還是殺人的時候,都是這樣一幅優雅雲淡的笑臉。
喜歡?接受了多年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曾經是偉大的少年隊員的雷諾表示他並沒有這麼高的藝術覺悟。他從來不會太過於討厭或喜歡某一樣東西,而在理性上排除的東西,並不妨礙他在感情上欣賞它。雷諾轉過臉對利沙威爾笑得野蠻而鋒利,猶如月夜滑過冷光的匕首,卻帶著璀璨奪目的血紅寶石:
“你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