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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了一眼,我們兩個根本還在那個悶油瓶把我推上來的地方,看來在我昏過去之後,悶油瓶就沒有動過。我慢慢地動了動痠痛的脖子,果然看到我的耳朵邊有一條半隻頭露出來的蛇,其餘的部分還在隕玉的岩石裡,若隱若現。

野雞脖子。

三叔失蹤之後,黑眼鏡曾經給我帶來過一隻很久以前就該送到的野雞脖子,他當時拿著竹筒吊兒郎當,一般人以為他會敲開那散著清香的翠給我一支熱氣騰騰竹筒粽。所以那時我打看裡面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把那玩意兒扔在牆壁上關門鎖店放王盟。黑眼鏡連忙大喊三聲刀下留蛇這是你三叔給你的資訊。我怔愣了幾秒癱坐在地上,看著那火紅色的玩意兒慢慢從竹筒裡扭出身子,吐了吐舌頭。

我大笑起來,幾乎瘋癲。

這的確符合三叔的性子,給自己的侄子找個毒蛇什麼的,說這是自己的遺書。

我和黑眼鏡研究了很久,久到我終於要操刀剖了這蛇的時候,這野雞脖子終於從逆來順受的模式中覺醒過來,咬了我一口。那段時間我幾次在生死線上徘徊,瑟縮在三叔後院地下的密室裡,只有黑眼鏡和小花在我身邊給我注射各種各樣的藥。後來我活了下來,帶著三叔說過的話活了下來——那個時候我們才知道了蛇身體裡的“費洛蒙”這種物質可以傳遞資訊,情感,甚至人心。

我幾乎是冷靜地抬起手,用懷裡的刀翻開它的嘴按著上顎取出所剩不多的毒汁。往鼻子裡倒的時候我猶豫了一下,又想起自己腿的傷勢來,但這幾乎是一種癮,更何況這條蛇的記憶裡有悶油瓶——比起現實,我總更喜歡活在幻覺裡。

他拿起鑿子表情空洞。蜷縮起來像個孩子。

又像塊石頭。

我對這塊石頭錘錘打打,大吼大叫問他是不是人有沒有心,漸漸發現在別人看不見的陰影裡,那塊石頭是他坐著哭泣的表情。

反覆多少次才能啄食出一滴淚。

他不知在雪中呆了多久,先是坐著,後來就臥著。我坐在他背後望著他。後來小喇嘛跑過來拿著暖爐給他溫手腳,又把他拖回了房間。我坐在雪裡,看著那塊沉默的石頭。然後我慢慢挪了過去——費洛蒙甚至把刺骨的冷滲透到面板中,殘腿倒是不太痛了。我費力地爬了過去,拿起鑿子,奮力砸下去。

我花了很久,很長久的時間——久到河流凝結又破開,雪全部都落下又全部都融化。藏花在冰中落下又盛開,悶油瓶的臉一點點出現在石頭上,坐著,低下頭顱哭泣。

我沒有刻下他的眼淚。

我呵了呵手,感覺到費洛蒙的作用正在慢慢消退。回過頭去,看到上師站在雪中,手中拈一枚花,看著那石頭,慢慢笑了笑:

“鬱郁黃花,無非般若。”

第47章 第 47 章

第四十八章隕玉之中

悶油瓶顯然沒有像我一樣長時間和這種毒物打交道,雖然我在幻覺過去後嚎叫了半個小時而他一聲沒吭,但現在我算是清醒了他卻還皺著眉閉著眼睛。他蜷縮成一團,並不是因為單薄而可憐,反而恰是因為他寬闊挺拔,才愈發瑟縮凜冽,叫人不忍。

整個背景似乎都被他變成了雪。

我慢慢靠過去環住他的頭,下巴抵住他頭頂的髮旋。又覺得不舒服,往下挪了挪,唇便貼住他的額頭。他說了一句什麼,我心中一緊,不由得抱住他。

曾經我以為自己已經什麼都不怕了——一個人再怎麼倒黴,也就是回到一無所有的狀態而已,但現在不過是斷了一條腿,我就已經開始擔憂出去之後的事了:倒不是我真的擔心自己殘疾的事兒,只是我和本家的關係那麼僵,現在又變成個殘廢,他們完虐我豈不是分分鐘的事。馬盤那幫人裝模作樣,我這次又突然失蹤他們也不知鬧成了什麼態勢,喇嘛盤更是從始至終沒老實過,沒了一個老六,後面的老七老三八老二百五多得是,我沒了一條腿,意味著人力,人手,人心都得重新洗牌。

比起現在的處境,我更怕出去後的生活。

我抱著悶油瓶,鮮活的,立體的,實實在在的悶油瓶,彷彿他一生傳奇比結婚生子柴米油鹽來得更真實深刻。

然而更真實的是手電毫無生機的冷光,冰白的針似的,紮下去總意味著生病垂死,虛假的安慰。手電光從甬道深處逼近,我看到胖子的臉在白光裡出現,又看到他的表情震了震——他看到我的腿了。

“以後我真得讓你做我狗腿了。”我咧咧嘴。

他愣了愣,隨即鎮定下來:

“你終於承認自己是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