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晨從來就看不懂玄震，說他溫柔，他的確溫柔，說他霸道，他也霸道。和水一樣，既可以包容萬物，也可以……顛覆一切。心思縝密的玄震恐怕在那個時候就知道有這麼一天，也是在那個時候就預測到唯師命是從的夙瑤會變成夙玉功成名就的踏腳石，才那麼反對夙瑤和夙玉接觸。

只是沒想到弄巧成拙，青晨想起今天早上那群落井下石的弟子。他們認為夙瑤嫉賢妒能，記恨夙玉比她漂亮，記恨夙玉比她天賦高，才故意向剛剛進門的夙玉下戰帖。若是贏了，是正常，輸了，那是夙瑤咎由自取。

而且早上，應該不是沒有人沒看出夙瑤的狀況不對，但是應該是他們用激將法激得夙瑤不得不繼續。

青晨閉著眼睛，面上一派悠然平靜，心裡卻是與之相反的漠然冰寒。

修真之路漫漫無期，競爭的殘酷不是應該讓大家團結在一起，共同面對困難嗎？為什麼瓊華的人不懂這一點呢？難道他們以為擠下夙瑤，就能夠輪到他們成為掌門或者長老的弟子了嗎？

瓊華每年的外出歷練，出了內門弟子達到築基期外，還有就是築基期以上的弟子組成的一次歷練，這個歷練是由弟子自願報名，報名的弟子會分成三部分，被別送往三個秘境。從秘境中脫穎而出的弟子有望成為入室弟子，這種挑選方法在青晨看來有些類似於養蠱毒。造蠱的人捉一百隻蟲，放入一個器皿中。這一百隻蟲大的吃小的，最後只剩下一隻蟲子。

這種選拔方法太過殘酷，但是效果也是驚人的，這些從內門弟子轉為入室弟子的人無一不成為入室弟子的佼佼者。青晨認可這些人的實力，卻對他們的心性不抱任何期望。這些人心性之涼薄殘忍也是入室弟子中的佼佼者，青晨甚至懷疑，若是瓊華下一個落魄了，他們絕對會補上一刀。

面對這麼一個只知拆自己人的臺，對外也不見得團結一致的瓊華，青晨心很累。千里之堤，潰於蟻穴，瓊華的本質已然變質了，即使現在是道統無人能及的第一，日後…日後也必定會…必定會……

青晨忍不住想，當初帶他上山的那個慈祥正直的太清是真實存在的，還是他臆想出來的。青晨也是第無數次懷疑，他和玄霄進入瓊華這個選擇……是否是正確的。在這裡的確有更大的可能飛昇，但是也很容易將一個人的正面情緒全部抹消掉。

玄霄和他不一樣，他在進入瓊華之前就有自己的三觀，有自己的是非曲直，玄霄近幾年越來越冷漠就已經是被潛移默化了。更加可悲的是，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種冷漠的加深，卻無能為力。

面對這種越來越糟糕的局面，他很累，但是他又不能和其他人說，哪怕是玄震也不可以。在這種情況下，沐風出現在他的生活中。他可以抱著沐風軟軟的身子吐露自己的苦悶，並且不用瞻前顧後。因為沐風是妖，心思純良的妖，更因為她不懂得門派與門派之間、人與人之間的複雜的利益交換。

青晨倏地睜開眼，眼神裡滿是堅定決然，在他死之前，他一定要安排好一切，包括沐風，包括……弟弟玄霄！

☆、第16章　仙四之預夢

青晨在穿越過來的前幾年，都沉浸在獲得第二次生命的喜悅和再一次能夠陪著弟弟長大的激動中，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領會心中那隱隱的不安。安穩地渡過十幾年，青晨才慢慢把那股不安壓到心底的最深處，最深處，直到他和玄霄十五歲之後，陸陸續續趕來收徒弟的“仙人”找上門……

在加入瓊華之後，青晨便覺得這股不安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畢竟瓊華的威勢之盛是毋庸置疑的。遍數整個修真界，哪個人、哪個門派能夠逆其鋒芒？沒有，一個也沒有。所以，他和玄霄拜入瓊華門下是正確的，至少在那個時候是正確的。

但是心裡的不安越來越甚，甚至嚴重到夜間睡覺時會不時地驚醒，然後發現身上滿是冷汗。睡眠質量很差，差到一度青晨提起睡覺，都會皺眉的程度。不過，好在修真者可以用打坐冥想代替睡眠，用冥想代替睡眠可以增長實力，也不會有任何睡眠不足的症狀。而大部分的修真者也是這麼做的，也因此青晨並沒有被任何人得知那股埋藏在心裡的不安。

所有的不安都是因為自己的生命或者自己所珍視的人事物受到威脅，或者將來會受到威脅，人體所作出的應激性反應，也可以說是心有靈犀。而這些威脅都是因為自身的實力不夠，受到來自比自身還要強大的第三方的威脅。這個道理，青晨懂，所以，青晨對自己的要求更加嚴苛了。

面對未知的威脅，青晨的心神一直緊繃著，直到一個預夢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