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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效率可言的工作,出門為自己衝了杯咖啡。

“……boss,您還好嗎?”

恭敬而隱隱擔憂的聲音從側方傳來,giotto抬頭,下意識地彎了彎唇,溫和地注視著對方:“我沒事,為什麼這麼問?”

“您,看起來很疲憊。”

giotto微怔,抬起手背磨了磨略有些蒼白的臉,臉上的笑沒有絲毫變化:“我沒事,大概是昨晚沒睡好,多謝關心。”

他似乎,真的已經有很久沒有睡好過了?

每當深夜他從淺眠中醒來,摸到身畔只有冰冷的被單時,他便難以再度入眠。

究竟是何時養成的習慣呢?凌晨一點準時醒來,只為應接他那位喜愛夢遊的摯友一次又一次不變花樣的夜襲單挑,然後制住他的行動迫使他停下鬧騰睡覺?

習慣,當真是一件可怕的東西。以至於在那人離開之後,他深夜驚醒之時,便再難以入眠。

giotto端著咖啡回到獨屬於自己一人的書房,坐在柔軟舒適的沙發上,俊雋年輕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倦意。

今天,原本已在他的記憶裡變得無比模糊、早在他十歲那年就背鄉離家參與虛無縹緲的民族解放運動的父親,竟再一次在他腦海中勾勒出清晰的影子。

他記起父親在離開家之前,每天晚上都將他抱坐在自己膝上,一遍又一遍地念著聖經上的內容。

“不輕易發怒的,勝過勇士;治服己心的,強如取城。”

他一直牢記著這句話,不輕易發怒,努力治服己心。

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才發現,要真正地達到治服己心的境界,太難太難。

記得父親離家前,那些著名的詩人、學者、歌劇作家,被稱為燒炭黨中流砥柱的存在,在他家的地窖裡,與他的父親如魔似狂地喊著什麼——

“趕走波旁王朝駐軍,趕走該死的哈布森堡家族,趕走所有在西西里島肆虐施暴的劊子手!”

“西西里島屬於我們!”

“要自由,要平等,要博愛!”

“羅馬光復!”

“西西里光復!”

“洗刷數百年來的恥辱!”

第二天,他的父親便留書出走,再也沒有回來過。

最後一次聽到父親的名字,是在三個月他被奧地利軍殺死,成為眾人眼中的“烈士”的時候。

十歲那年,giotto繼承了他父親的小商店,憑藉無害的外表與天生的親和力,與普通平民對“烈士”家屬的關照,他有驚無險地將商店經營了起來,也因此結識了很多朋友。

或許是父親的事對他的影響太過深刻。即便他與許多人一樣,渴望在西西里島建立一個強大的、統一的、不再依附波旁王朝的國家,但他從不認為以一己之力能為國家的統一做到什麼。

他的父親,懷著滿腔的熱血投入解放民族的燒炭運動,最終只淪為強權炮火下的犧牲品。

於是他明白:即便心有丘壑藍圖,也必須清楚地掂量自己的定位與力之所及。

而比起大而無當不知何時不知如何才能達成的統一大願,他giotto·vongola更迫切想要的,是守住自己力所能及能守住的一切。

想要守護朋友、親人,想要保護那些弱小無力、窮困潦倒卻質樸純良的普通鎮民,想要守住整個小鎮,這個伴他長大的地方,讓它躲開無情戰火的傾軋。

他深知個人之力的渺小,而他渴望守護的已太多太多,心中再裝不下空泛的藍圖——以義大利亞繁雜的種族分佈,統一太難,也太過遙遠。

或許,那藍圖只是被他淡忘,其實一直都存在於他的腦海深處,像是被百遍唸叨的父親強行刻入腦中一般。否則,他也不會在組建彭格列自衛團不久收到巴勒莫政府邀約的時候,明知有異仍毅然地接下巴勒莫政府的橄欖枝。

最終的結果證實了他的不成熟與天真。政府機器,永遠是最複雜最沒有人情可言的機器。

西西里島終於得以統一,卻是被北義大利強行征服統一,動盪仍未停歇過哪怕一秒。

南北文化的矛盾與分歧,北意對南意的歧視,包括西西里島在內的南意對北意的仇視與不服……內戰,外患,義大利亞只是表面的統一,離真正的統一,差得太遠。

連年的內戰,其消耗竟比前幾年被割據的局面更大,這也讓他深深地忌怕起內戰這詞。

《福音書》中有一句話:“反動刀的,必先死在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