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還有一些魚食,她一併丟下了水。那些游魚彷彿是不知飢飽的,不論甚麼時候,也總是爭相搶著。她看了片刻,勉聲笑:“我不是惹你生氣。只是恰好問一下罷了。於情於理,都是應該。你又何必不高興呢。”
“……”
甄士銘有些尷尬,扯了扯寶玉的袖子,打著圓場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寶玉,不如你請我和林姑娘去你那裡喝上一杯茶怎樣。”
寶玉應好,黛玉卻說:“我就不去了,出來的時間太久,恐怕屋裡人會擔心。你們且去罷,幫我多喝一杯就是了。也代我同襲人問個好。”
她說罷,就自行離去了。
寶玉痴痴的望了她一會兒,轉臉去看甄士銘,輕聲說:“你說,她為甚麼要這樣。”
他說這個話好像也不是要讓人回答,因為他接下來就又喃聲說了一句:“我懂得。其實她怎麼想的,我都懂。”
甄士銘無言以對。
怡紅院是一個充滿風情的名字,雖然在後面的運用中,風情成了風塵。
寶玉帶甄士銘進了裡屋,襲人去拿東西,屋裡就只有他兩人了。甄士銘沒有看到晴雯,便隨口問了一句,他真的只是隨口問,卻不成想會得來這一個始料未及的答案。
“晴雯沒了。”
寶玉黯然神傷。
甄士銘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寶玉不大想提晴雯的事,觸情尚且生情,又何況是提人傷心。晴雯給他補的衣裳,他再也沒有穿過,他怕穿毛了,弄壞了,浪費了晴雯的一片心意。到時候,他去哪裡找第二個晴雯,去哪裡看那獨一無二的針情線意。區區幾個月的功夫,好似換了一個光景。
“金釧沒了,晴雯沒了。二姐姐要嫁人了。”寶玉越說越覺得悲從中來,不禁伏在案上痛哭起來,也不知是傷心別人,還是以人度己想到以後的場景。
他當日得知此事跑去黛玉那一處,黛玉起先以為他又犯瘋病了,不然怎麼的呢就伏在案頭上悶聲不樂誰說也不理。還道,莫不是她哪裡又惹了這呆子。寶玉將那此間緣由一說,黛玉怔然而坐,默不作聲,只良久嘆了一口氣。他當時還覺得,怎麼妹妹一句話也不提,誰料想,黛玉是由迎春想到了她以後,心中酸苦,作不得聲。
甄士銘依然不敢相信。不應該的不是麼?既然從開頭就交錯了,怎麼的金釧兒就死了,晴雯也沒了呢。她倆怎麼就……他問:“寧國府呢,蓉大奶奶呢。”
寶玉拿袖子擦了擦臉,說:“她帶著秦鍾回了老家探親去,不曉得甚麼時候回來。”
周圍的人一個一個都要離去,曾經快樂的人們四散東離,他人不解他心上傷,心上人同他隔著層紗。人生痛苦事幾何。從小到大快樂無憂的寶玉只覺得內心悲苦不已。
甄士銘霍的一聲站起來,道:“你二姐現在何處?”
寶玉低聲哭道:“她在自己房裡,不願意見人。”
甄士銘咬著牙,想起那個如今終於會笑會鬧會為自己考慮的二小姐,心中不知是甚麼滋味:“帶我去見她。”
迎春一個人在房裡坐著,只看著窗外,不管外頭聲響如何,司棋走進來輕聲說:“二爺和甄爺來了。”
迎春方才回身起來:“請他們進來。”
甄士銘和寶玉兩人進了門,卻見迎春微笑著招呼他們坐下,一腔怨懟之氣頓時就不知跑哪兒去了。甄士銘不禁看了寶玉一眼。
迎春笑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甄士銘從懷裡掏出那封信來,說:“二小姐寫的?”
迎春接過一看,這筆跡確實是她的,但她並沒有寫過這樣的東西,便搖頭。
寶玉也拿過去一看,要不是說是迎春寫的,那就不知是出自誰手了。
迎春折起那紙,歸還給甄士銘,說:“雖不知是誰寫的,但也好,不然只怕你回來的時候,我已經不在府裡了,倘若連面也不曾見,倒真是有些遺憾。”
寶玉嚷道:“二姐姐,你不想嫁可以不嫁,同老祖宗說,她才捨不得你哩。”
甄士銘知道,迎春的父親要把她嫁人,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債務。嫁了孫家的下場他實在不敢想,便勸道:“你若真不願意,大可提出來。我同寶玉站在你這一邊,再好好同老祖宗說說,不見得一定要在這一處嫁了。”
迎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已定。怎能出爾反樂。”
面子裡子算甚麼,總比賠上一輩子的幸福要好。甄士銘道:“父母之命固然重要,但這也決定了你的一生。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