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身影,就像是沙漠之突然出現一片綠洲,甄士銘不禁喜上眉梢,直奔而去。
那人還好巧不巧,正是平兒。她從外頭回來,正要朝鳳姐那處去。乍一見甄士銘,不禁十分的驚訝:“這不是銘哥兒麼。怎的數月不見,一下子便回來了?”
甄士銘並不去管何來的一下子回來,只問:“這府裡的下人招新了也就罷了,怎麼那麼少?一路過來,竟不見多少熟面孔。莫不是全都去了園裡侍候著了。”
平兒聽了,許久不發一言,就在甄士銘忍不住想要追問的時候,她才嘆了一口氣,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隨我來罷。”
甄士銘當然是這麼打算的。可是他在這園子的訊息怕是很快就會有人傳到賈母耳中,回到府裡第一個見的人居然不是賈母而是鳳姐,這是樁甚麼事兒。他雖迫不及待想得知究意如何,卻也只能按著規矩辦事。
從榮國府到大觀園也需得好些路。於是最終還是先去見了賈母。
賈母倒是一如以往,除卻面色更滄桑了一些,也只問了他怎麼這個時候下了山。甄士銘不說是有人告訴他府裡的事情,只含糊帶過。賈母顯然也不想追問,於她而言,這時來個人,只要能幫上忙總是好的。
也只是稍耽擱了一會兒的功夫。甄士銘隨著平兒前往鳳姐處不提。
這是甄士銘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去大觀園,也是第一次見到了何謂園中有山有水有世外桃源。這一番走青地曲橋,水如明鏡映朗空,人站曲橋之上,四周湖面映天天接水,恍然間竟讓人覺得這天下之大隻此自己一人,茫茫然不知所歸也。
這是在哪裡,是甚麼時候了,流雲飛快的湧動著,天色好像沒有暗的時候,難道他已經不在塵世,而在雲層之上了麼。便是如此,才沒了晝夜之分。
平兒見甄士銘走著走著十分恍忽,竟是停那不動了,好奇問:“怎麼了?”
卻見他神情恍忽的呢喃:“我這是在哪?”
平兒只當他是被這裡的風景迷了,一笑:“當然是在園中。”
甄士銘定睛一看,那雲海翻滾中怎麼有一人憑欄獨倚仙子之姿,不由口中嚷道:“咦,那我怎麼瞧見了神仙。”
平兒大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不禁哧的一笑,道:“雖林妹妹有仙人之姿,然而你這話說的倒怪了,好似沒見過她一般麼?”
聽得平兒一說,甄士銘再仔細一看,果真是黛玉,正一個人怔怔的靠在橋邊餵魚。雖然身姿出落的更加出塵,但還是認得的,怎麼就方才口中嚷著神仙傻傻的呢。他清醒過來,再想起剛才彷彿是靈魂出竅了一般的感受,不禁汗顏。
“我呆會再去拜訪鳳姐,平兒姐先去罷。”
平兒聽了,便道:“倒不如先同我去見了鳳姐,再好同寶玉黛玉他們敘舊。”
這話說的有點兒意味了。看來見王熙鳳這一行,不止是個拜訪那麼簡單。這讓甄士銘再次想想那酷似迎春手筆的那封信。
春寒料峭,防寒是需的,可一進王熙鳳的屋子,甄士銘還是覺得這火爐上的多了一些。火爐多說明有人畏寒。甄士銘心裡頭頓時沉了下去。
一個病,不是好字。
平兒掀了簾子,鳳姐依舊坐的端正,穿戴霞貴,美豔萬分似是一個彩霞仙子,可甄士銘卻能從她的面上看出來,她是宿疾纏身。這一點,都不用大夫說,凡是個人就能察覺出來。
鳳姐咳了幾聲,笑道:“銘哥兒自己坐。”
等甄士銘坐了,她方叫人請上茶,上點心。茶還是好茶,點心也十分鬆軟可口。過的片刻,鳳姐才說:“老祖宗那裡,你去見過了?”
甄士銘應了。鳳姐點了點頭,突又問:“這些時間以來,趙姨娘家的環兒也在你那裡罷?”
甄士銘又應了。鳳姐順了順自己的鬢角,嘆道:“當初你這事兒,也就我和老祖宗知道些門路,是斷不敢叫寶玉曉得的,你也知道他的性子,指不定怎麼鬧騰。倒也沒承想,賈環主動請纓同留了。他母親可是鬧的厲害。倘他母親也如她兒女一般安份些,恐這府中也少了不少的糾紛。”
甄士銘不知道對此該說些甚麼,只能問:“不知我姑蘇家中怎樣。”
王熙鳳道:“一切安好。只因你在山上清修,不曾告之。你家中人為你侄女尋了一個好親事,正要找個日子待嫁。”
甄士銘一懵,然後一激動:“當真?”
鳳姐笑道:“瞧你那個樣兒,自然是真的。”
甄士銘還想問,那對方人品怎樣,相貌如何,家境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