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這恆河沙數的可能相比,“人”的存在如砂礫般渺小,以致不值一提。浩渺星空,日月經天,已經是世人想象力能夠到達的極限,然而誰都不能斷定,這些會不會是更高層次的生命眼中的砂礫。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淚流滿面。
他想起了過去的事,不知大唐究竟何時覆滅,萬花谷是否隨其傾覆,徹底成為江湖傳說中的一個名字。年憐丹固然可恨,但他的門派也許連被人憎恨的機會都沒有。
然後他又想起了現在。
建國不過一代的大明江山已經搖搖欲墜,昔日逐鹿天下埋下的隱患,正逐漸爆發出來,讓逐鹿的勝者也疲於應對。可輸贏又如何,成敗又如何?自古從未有超過三百年的王朝,數百年後,朱元璋不過只是前朝的開國太祖。
在神秘莫測的命運面前,唯有自身的存在才是真實的。
他忽然無比感激風行烈願意陪在身邊,否則獨在異鄉為異客,只怕會難以承受這毀滅性的驚天訊息,陷入從未有過的黑暗心境,最終掙扎不出,連成就也止步於此。
最終睜開雙眼的時候,眼前仍是深山小屋,流水潺潺,不過彈指剎那,卻像是再世為人。
慕典雲長嘆一聲,也從心靈中將想說的話傳了出去:“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多謝鷹兄。不過,鷹兄眼中的那個世界又是何等模樣?”
鷹緣道:“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體驗,我也找不到可以描述它的言辭。總有一天你會親身體會,不必急於一時。”
慕典雲毫不避讓他的目光,笑道:“承蒙青眼,希望那一天於恰當的時候到來。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鷹兄是否在這裡等候龐斑?”
這時,風行烈亦從遐思中回神,驚異地望向鷹緣。
他們同時聽到了他的回答,“不錯。龐斑已在皇城之外,見過他後,我便動身回西藏。我們的緣分止於今日,兩位一路珍重。”
他出現時毫無預兆,消失時也是一樣。慕、風兩人只一恍惚,鷹緣已無影無蹤,只留花叢在風中不住搖曳。
他們對視一眼,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覺得心靈從來沒有這麼自由和暢快,竟同時笑出聲來。
笑聲停歇後,慕典雲道:“我們走吧!浪翻雲也許已經見到了單玉如,若受多人圍攻,或許她會覷到破綻,藉機逃走。”
離開小村時,他心中尚留有一絲遺憾,但這遺憾很快被現實彌補。
內宮規矩繁多,守衛森嚴,地形又極端複雜,尋常武人走不了幾步,就會被禁衛發現。他展開靈覺,一路尋找過去,終於在後宮的一座大殿裡,感應到超出平常的可怕氣勁。
浪翻雲果然已經和人動上了手。
這座大殿外表壯觀宏偉,又有幾分冷清,全然不像普通后妃居住的地方,不知能派什麼用場。單玉如多年隱居深宮,十有八|九藏在離女兒恭夫人不遠的地方,並且熟知宮宇分佈。她選擇此地作為決戰地點,想來是為了避人耳目。
殿外八個禁衛均被封住穴道,昏厥在地。
覆雨劍特有的悠長尖嘯聲從殿中傳出,絲毫沒有受到距離的影響,聽上去仍是清楚至極。除此之外,還有赤尊信描述過的,單玉如玉環發出的飄忽嘯聲。裡面漆黑一片,一點燈火都沒有,四周窗戶緊閉,顯然要刻意營造出讓人失去視力的環境。
方至殿門前,便覺森寒劍氣從中湧出,引人遍體生寒。
殿內至少有三個人,不知會不會有第四個。但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風行烈冷哼一聲,連人帶槍閃電般激射入黑暗之中。
殿門側畔,一對寒光閃閃的奪神刺倏地伸出,在槍勢將盡時,猛然重擊在槍身上。
隨著這聲激響,忽然有一團火光亮起。
慕典雲怕風行烈不習慣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又想看看殿中究竟是誰,遂晃亮火折,一瞥之下,立刻將火折脫手擲出,落在大殿中心被劍氣撕裂的屏風上。
屏風繪有“金陵四十八景”,十八屏相連,被火折點燃,熊熊燃燒起來。有了這點光源,以他們的視力,可將殿內情景一覽無遺。
敵人一共四人,其中竟有兩人是姿容絕世的美女。一個身材修長,端莊中透出豔麗和楚楚動人,手執一對玉環,自然是天命教的法後單玉如。另一個稍帶病容,臉色有點蒼白,但容貌只是略略遜色於單玉如。
另外兩人是裡赤媚和楞嚴。
楞嚴一直在殿門附近藏著,準備伏擊,但風行烈持槍衝了進來,逼得他不得不出手攔截。現身之後,他已經失去一直佔著的先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