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問了下去:“謝公子此去長安,是去探親還是訪友?”
“無異的母親是在下故友,前些日子來信說無異父親生了病,我這徒兒頗為擔憂,想回去看看。”謝衣頓了頓,繼續道,“至於在下,也頗有段日子沒見到朋友了,此次同行,正好先回家一趟,再陪著他去京城看望下故人。”
“回家?”夏夷則問,“不知謝前輩家鄉是?”
“呵呵,說不上什麼家鄉。在下自小四處遊歷,居無定所。幾年前發現一處清淨幽美的湖中小島,便在那裡造了房子,每年回去小住一段時間。”謝衣回想起自己的住所,臉上浮現出愜意懷念的笑容來,“身似浮萍,能有一處安居之所,已是不可多得的幸運。若說故鄉……”
謝衣搖搖頭,沒有再說。
夏夷則出言安慰:“謝前輩能走遍這廣袤河山,看遍世間美景,未嘗不是一件幸事。多少人久居家中,從未遠行,見過的人只有鄰里親朋,聽過的事不出百里家常,一輩子也未曾經歷坎坷風霜。人世沉浮,難免少了些樂趣。”
沈夜聞言,哼笑一聲,十分不以為然:“人生於世,有知己一二,親友兩三,閒時煮酒看花,忙時幫襯則個,好事壞事都有人分享分擔,如此生活,不比一個人浪跡天涯來得愜意?也或者……謝公子不是一個人?”
沈夜這話說得意味深長,連夏夷則都感覺出不對。
謝衣挑眉:“哦?沈先生此話怎講?”
“說來有趣,在下曾經見過一個人,與謝公子長得一模一樣,若不是他右眼下有兩點魔紋,身上氣質又與閣下大不相同,不然……我怕是要將你二人混淆了。”沈夜笑了笑,問,“你說那人,莫不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著謝衣臉上的表情。然而後者只露出了恰到好處的驚訝,並無不安神色,反倒讓沈夜有些迷惑:難道他不是初七?
謝衣皺著眉想了會兒,才回答:“在下家中沒有兄弟,怕是要讓沈先生失望了。閣下可知那人姓甚名誰,家住何方?若是有緣,我倒是很想見一見這位兄臺,想必有趣得很。”
他言語真摯不似作偽,此番調侃言語也並無推脫閃避之嫌,讓沈夜有些難辨真假。
“世上當真會有如此相像之人?”夏夷則也有些驚訝,很快便想到了沈夜方才砍掉初七面具後的不對勁,看著謝衣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思量。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生命何其玄妙,豈是我等可輕易猜度。”謝衣對此極為坦然,遂提起舊事,“我多年遊歷,還真的見過這等奇事。兩個生長環境、人生際遇、父母親朋都毫無相同之處的人,卻長得一摸一樣,甚至……連出生年月都是一樣的。你們說,這是不是很神奇?”
“的確奇妙。”夏夷則也曾聽過類似的訊息,感嘆一句便不再多言。
沈夜扯了扯嘴角,不予置評,只是看著謝衣的目光,依然不算信任。
謝衣也察覺到這種微妙的不同,偏頭看了眼沈夜,後者卻已經收回目光,伸手撥弄柴火了。
“你們怎麼都在啊?”身後傳來樂無異的咕噥聲,回頭去看,他正揉著眼睛走過來,挨著夏夷則坐下去,打了個哈欠,對謝衣說:“師傅,你不是在睡覺嗎?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睡不著了,就陪他們守守夜。你怎麼也醒來了?”
“聽見你們說話了。”樂無異還在打哈欠,眼睛眯著一副還在夢中的樣子,“還有多久天才亮啊?”
回他的是夏夷則:“再過一個時辰天就亮了。樂兄若是困,就再睡一會兒吧,這裡有我們守著。”
“天亮了進城嗎?”樂無異看他,眼睛裡隱隱有莫名的興奮。
“進啊……怎……怎麼了?”夏夷則莫名其妙。
“太好了!可以去洗澡了!”樂無異抬起袖子聞自己身上,嫌棄道,“這幾天一直在路上奔波,連澡都沒洗!臭死了……”
“……”夏夷則扶額,“路上難道沒遇到小溪或者可以借住的人家嗎?”
樂無異傻笑:“忙著弄偃甲,錯過了,嘿嘿。”
夏夷則不知怎麼就看向了謝衣:謝前輩你難道也這麼久沒洗澡嗎?
謝衣笑容不變:“前日在客棧,小二送上燒好的水和木桶,為師還以為你房中也有。”
這意思便是:為師都已經洗過了,你竟然沒洗嗎?
“我忘記了嘛!”樂無異無辜狀,“做完偃甲鳥累得倒頭便睡了,哪裡顧得上。”
“偃甲鳥?”夏夷則捕捉到重點,“那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