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機艙裡歡呼聲不斷,機械師拉上了艙門。
仙道臉上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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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在重大校園裡,流川從音樂教室走了出來。
他走下最後一階樓梯,要踏到一樓的平地時,突然覺得心裡一陣飄乎,有點站立不穩。
一種很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就好像很多年前,他還是個孩童時,聽到祖父過世訊息前曾有過的感覺。
他不由想,難道是美國那邊的家裡發生了什麼事?
還是三井又被人打了?
應該不會,可能是他神經過敏了。
不過,晚上還是打個電話回美國報平安。
流川加快腳步走到大樓外面。
陽光下,晴子站在草坪前,微笑著看他。
看到晴子的笑容,他感覺舒服多了。
晴子說:“我來接我爸爸回家,聽說流川先生也到學校來,就來看看。順便祝你除夕快樂。”
流川一怔,他突然記起來,今天是春節的前夜。
他和晴子向前走:“我差點忘了。晴子小姐,謝謝你提醒我。”
“先生從小在美國長大,不是很在意這個節日,也很正常。”
“不是的。”
他們家族很傳統,但也入鄉隨俗,所以,中西合璧,東西方兩套節日都過。
可能是忙著去上海的事,他和三井都沒有過春節的心情,什麼也沒準備。
“先生把那麼好的鋼琴送給學校,爸爸非常高興。”
“那也是別人送的。我總不能帶著鋼琴去上海。”
晴子點了點頭:“上海那邊的情況應該會好一點。在重慶實在太不安全了。先生的才能也沒辦法盡情發揮。”
話雖如此,她當然還是很難過。
喜歡一個人,就算他不能同等地喜歡自己,能看到他,總是好的吧。
但連這個也不行了。
本著為流川考慮的心情,晴子還是笑著說:“上海的確是個好地方。我是在上海讀的大學。真希望什麼時候還能去上海。”
流川想到自己曾接受過赤木老先生的囑託,要照顧這個女孩,於是說:“晴子小姐,你要是到上海,就到音樂學院找我吧。”
晴子眼睛一亮,不自信地問:“真的嗎?”
流川點了點頭。
他覺得很奇怪,為什麼身邊的人,常常會把他的好意當作是從天而降的施捨。
他對自己完全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是不自知的。
他們走到校園門口,流川說:“那麼再見了。”他頓了一下,“代我向校長問春節好。”
晴子點了點頭:“我會的。”
流川突然想到她的哥哥,還有那個叫櫻木的軍人:“你哥哥他……”
“他們的軍隊現在到河南前線去了。前幾天哥哥還來過信,說過不了多久就要開始打仗。過年都回不了家。真是的。我最討厭打仗了。”
流川想,他也是。
這一點他們是相通的。
流川突然說:“那個叫櫻木的人,也在軍隊裡嗎?”
晴子沒想到他會問及櫻木。
他和櫻木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唯一的交集,可能就是那次櫻木差點發狂要開槍殺他。
她還是說:“他是我哥哥的部下,也一起到前線去了。”
流川點了點頭:“是嗎?”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起櫻木,可能是覺得,那麼個粗人竟然會當眾落淚,實在難以想像,完全顛覆了他對櫻木的最初印象。
畢竟,那麼不加掩飾地喜歡一個人是難得的。
他對晴子說:“保重。”
開始轉身向左走。
晴子看著他清俊的背影朝著下坡路漸漸遠去,頓時眼淚像珠子一樣落下來。
她很容易流淚,但在光天化日的大街上,這樣淚流滿面還是第一次。
她還能再見到這個人嗎?
她一點把握也沒有。
那晚的音樂會,當兇徒向流川衝過去時,她完全失去了知覺。
但她知道,當她清醒過來時,也會毫不猶豫地像仙道一樣擋在他面前。
只不過,這樣的自己,只會給他增添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