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我懵懵懂懂,幾乎相信了我就是比利·斯塔布斯……然而巧合的是,一些事件中間總有些銜接不上似的瑕疵,但都得到了掩飾和彌補……”本傑明自嘲地低笑了一聲,他來回在洞口踱步,聲音越來越低如夢囈,“每到那個時候,我就會突然跳出來——或者像是被硬生生地拽出來——變成了本傑明。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這些捋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猛然意識到我恨這個名字,就像憎恨那個隱形卻無所不在的比利·斯塔布斯……我甚至沒有姓氏——”
他突然幾大步邁到歐文面前,強迫地捏起歐文的下頜,陰森地輕聲說:“你看到了,親愛的比利,這副軀體、記憶、靈魂——什麼都不是我的,至少原本不屬於我。但我曾經還有一點希望,一個幾乎和失望同樣痛苦的希望:我以為我天生屬於我的創造者。”
“……這一次……”歐文艱難地說,因為下頜被人死死捏住而口齒不清,然而他還是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來,“我注意到你沒叫他的名字。”
“因為我不打算和你共用同一個稱呼。”本傑明皺起眉說,“我受夠了,比利,如果你也體會過就知道這不是一種多好受的感覺。如果有可能,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只要能擺脫你的影子,”他鬆開歐文,抹掉手心裡沾上的汙泥,“——雖然我得承認和你說話確實簡單明瞭,就像對著鏡子,這讓我覺得輕鬆多了。”
“——可我倒是越來越分得清你和我的區別了。”歐文靜靜地說。一陣眩暈襲來,他努力抬起左手按壓住傷口周圍止血——該死的梅林,又是一陣讓人想要乾脆暈過去的疼痛。
“隨你的便。”本傑明相當輕快地說,他彎腰從地上撿起那一截蒼白的、死氣沉沉的小拇指,惡毒地笑了笑,“你說,如果我一會兒給他看看這個會怎麼樣呢?”
“我覺得這有點兒像在用叉子戳一條火龍,”歐文提醒道,“——你從早戳到晚,叉子彎了,火龍也被激怒了。”
本傑明挑起眉,正要說話,然而他突然停頓住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密室的石牆外響起,似乎離那雕刻著兩條互相盤繞的蛇的石門越來越近。這間空曠的狹長密室就像個巨大的傳聲筒,甚至把一切雜音都放大得清清楚楚。
無疑歐文也聽到了這陣腳步聲,他揚起眉的表情跟本傑明有些相似。
“……這麼快?”本傑明有些不可思議似的喃喃著,一陣潮紅猛地騰上他白皙的臉頰,他陰鬱地眯起眼睛,“當然……我早該想到的,那畢竟是……”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歐文,隨手揮了揮魔杖,“好好聽、好好看——如果你看得到的話,但別出聲。放心吧,我知道無法打敗他,”本傑明最後咧開嘴微笑道,“但可憐可憐我殘缺的靈魂——我只是想盡我所能,讓他別過得太好。”
歐文完全說不出話來,他的喉舌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禁錮住了。他死死盯著本傑明,然而後者只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然後走到那個洞口,縱身一跳,黑色斗篷就像巨大的蝙蝠翅膀——
歐文狹隘地希望本傑明是直接摔下去的,但他久久沒有聽到重物掉下去的一聲巨響,也沒有什麼令人戰慄的慘叫——好吧,這不算什麼了不起的遺憾,因為他本身也沒有對此抱有很大期待。
本傑明大概就在下面的某一處靜靜等待,歐文盡力深呼吸,想要剋制由於失血帶來的眩暈感。洞外黯淡的瑩瑩綠光讓那些直達天花板的高大柱子顯得更加陰森詭譎,那上面盤繞著的、栩栩如生的長蛇在忽明忽暗的神秘光影映中出一種滑膩膩的光澤感。
憋悶的窒息感和一陣天旋地轉讓歐文簡直想要嘔吐,喉嚨卻被咒語殘忍地禁錮住了。他聽到石牆裂開的聲音,一個人走了進來,腳步在這偌大的房間裡發出陣陣回聲,每一步都好像能引起他神經的震顫。
——終於,歐文聽見了湯姆的聲音。
熟悉的低沉嗓音,然而其中那同樣熟悉的無動於衷不見了,一種暴怒前的可怕平靜從聲音裡滲透出來,被竭力壓抑剋制的微微顫抖洩露了湯姆的焦心——雖然歐文懷疑這隻有他聽得出來:
“中午好,本傑明。”湯姆輕聲說,每一個單詞都像一劑強力提神劑,深深打進歐文已經開始昏沉的大腦,“我希望你最好還什麼都沒來得及做——這有利於我決定儘快結束一場可能會被拖得很久的殘酷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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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唔……其實罐子挺喜歡本傑明的,罐子CP甚至表示本傑明是他親兒子……
所以現在到了揭開他秘密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