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們現在雖然挨著對方坐著,臉卻都各自撇到一旁去,誰也不看誰。
反倒比方才,似乎要遠些了。
“那、那我出去睡了。”方蘭生站起來,正要走,手腕卻被拉住了,於是他回過頭,不甚利索地問,“幹、幹嘛?”
“……”
百里屠蘇幾乎是下意識就拉住了他,沒有多想。現在方蘭生問他緣由,他竟一時答不上來。
好在他平時惜字如金慣了,方蘭生也沒覺出不對來,只望著百里屠蘇等答案。
百里屠蘇望過去,現在的方蘭生和剛才被小桃上了身的方蘭生又有些不同。那股女子柔婉的嫵媚神色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少年人特有的清朗。
這股清朗配上大紅的髮帶,大紅的嫁衣,竟無端端又生出些別樣矛盾的魅惑姿彩。
那雙眼望著他,偏偏又清明透徹,不染一絲雜質。
百里屠蘇心裡一動,忽然生出股把他一把拽過來直接按倒的衝動。
不過他自制力極強,恍神一瞬,只加重了手上桎梏方蘭生手腕的動作,嚥了口唾沫就把剛剛那股奇怪的衝動給壓下去了。
也沒有真的做出這等失禮又怪異的事體。
“……這個時辰,你又能去哪睡?”
“哦……也對哦。”
方蘭生撓頭,語氣裡透出無奈,他們是在許家成親的,許家離安陸遠,房子也不是很大,別人幾個都是擠著睡,他出去了,估計只能睡過道了。
方蘭生鬆了口氣,幸好他還未走出去,要不然,這張大床白白讓木頭臉一個人佔了。
一想到這,方蘭生就毫不客氣大馬金刀地又坐下了。
“那、那我們也睡吧。”
“恩。”
百里屠蘇不敢再看他,低頭自顧自解衣裳。
方蘭生看了一眼,坐了一會兒,也有點犯困了,就抬手解了髮帶。嘩啦一聲,頭髮一下子就散開了。
因為他動作幅度有點大,百里屠蘇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只一眼,就怎麼也無法轉開了。
方蘭生滿頭青絲披肩,微垂頭,臉頰眼角滲出微微的薄紅,怎麼看,怎麼不像剛剛的樣子。他自己覺不出,百里屠蘇卻能看出,那是因為方才喝了酒,醉意浮現了。
百里屠蘇這個身體喝的酒比方蘭生還要多些,他本來不覺得有礙,但是如今發覺了方蘭生臉上的醉意,忽覺自己也有點酒意上身了。
手裡解釦子的動作也不如先前那般穩了,他只覺心煩意亂,迫切地需要做些什麼壓一壓這股子煩躁,或是紓解一下。
偏方蘭生三下兩下除了衣服,只穿著裡衣爬到床上準備睡覺,抬頭見百里屠蘇還在和衣服做奮鬥,還要取笑他:“木頭臉你怎麼脫個衣服那麼慢?快些脫了,我要睡了。”
說完還誇張地打了呵欠,才鑽進被窩裡,“快些啊,蠟燭你吹。”
百里屠蘇暗惱,動作也麻利了,很快也脫了衣服,吹了蠟燭。
房內頓時一黑,百里屠蘇翻個身,也躺上床,鑽進被窩。
這本就是許安的新房,床是新床,被褥枕頭等一應事物也俱是全新的,是以舒軟溫暖。
……如果方蘭生沒有絮絮叨叨的話,百里屠蘇覺得自己能很快就入睡的。
偏他明明說困了,卻翻來覆去擾人清夢,末了還要阻他睡覺,說。
“……木頭臉,來聊聊天吧。”耳旁的少年挨近了些,呼吸的氣流淺淺地劃過他的臉頰。
“……聊甚?”
百里屠蘇睜著眼,眼睛直直盯著帳頂,沒有轉過頭去。
“恩……你和風晴雪,經常晚上出去,都聊些什麼啊?”
“不曾聊什麼。”
百里屠蘇詫異地透過黑暗望去,屋內既無月光也無熒光,他只能看到方蘭生模糊的輪廓。
散了發,披了肩的輪廓。
百里屠蘇的心跳,加快了些。他覺得被窩有些太熱了。
“哦……說說嘛,別這麼小氣哈,我取取經,好和襄鈴調和調和氣氛啊。”
“……我與晴雪,並非如你所想。”
“唬誰啊,連晴雪都叫上了,還說非我所想,你當我方蘭生三歲小孩好騙呢。”
方蘭生鼓了臉,突然撐起腦袋,湊到百里屠蘇旁邊瞪他。
百里屠蘇一抬眼,就看到黑夜裡方蘭生的雙眼,竟是格外晶亮。
偏偏,還藏了些隱約的怒氣。
他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