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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世界都是白色的,上下左右,似乎是在一個白光籠罩的太空之中。吳邪想起,在一本書裡看到過,有些有瀕死經驗的人說,瀕死時會感覺自己走入一個全是白光的通道。這就那個白色通道嗎?我真的要死了嗎?
白光之中起了變化,裡面似乎真的有什麼東西隱約接近過來。吳邪努力集中精神去“看”,那個東西逐漸清晰了,卻是一張灰白髮青的嬰兒的臉——正是村長死去的襁褓中的兒子!吳邪嚇了一跳,但是那個嬰兒的面孔並沒有停留,而且逐漸“漂”走了,又消失在白光之中。
吳邪正在回神尋找那死嬰的去向,卻又見到有別的東西漂過來,是一個變色蒼白、雙目緊閉的婦人,是那村長的老婆,那個女人平躺著,是吳邪最後一次見到她時的樣子。那個女人也死了嗎?吳邪記得,似乎沒聽到她的死訊。
越來越多的東西漂向吳邪飄來,有人,也有山川風景,這些東西向是在一條河流之中,順水衝來,又隨水流去。吳邪幾乎目不暇接,看不過來,風景有杭州的,也有海南,還有積雪的茫茫長白山,而他見到的人中,有自己的三叔,有小花,有文錦,有胖子,有潘子……看到次數最多的,還是悶油瓶。
這些人並沒有死,怎麼也能看到他們?吳邪突然領悟到,自己看到的這些景象,並不是什麼陰間的事物,而完全是自己的記憶。自己的回憶,就像電影一樣,在眼前放映而過,抓不住,也不停留。原來死亡就是這種感覺嗎?看到自己一輩子的經歷?
吳邪此時已經不感覺驚恐,而是一種置身世外的平靜。他看到越來越多多悶油瓶出現眼前,是小哥不同時間,穿著不同衣服的形象,有穿著藍色帽衫望天發呆,也有一身汙泥在蛇沼去追文錦,還有潛水服去汪滄海的水下墓地……有一個形象停留最久,就是悶油瓶說他消失了,沒人會發現的落寞神情。
悲傷把吳邪籠罩住了,吳邪突然覺得心很酸,如果自己死了,還有誰會真的關心和在意悶油瓶呢?再也見不到悶油瓶了嗎?他獨自留在這個世界上,會很孤單吧?對不起,張起靈,我不想把你獨自拋下!吳邪心底無聲地流淚,我答應過你,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但是現在卻沒有實現承諾。
依然不斷有不同的影像從吳邪身邊漂過,後來的景物,越來越陌生,有山川、駿馬、雪山、大海……也許那些是埋藏很深、自己已經記不清楚的記憶吧?此時吳邪已經無心再去仔細分辨和回憶。在這些飄散的記憶碎片中,總是少不了悶油瓶那雙黑燦燦如繁星的眼睛,那雙眼睛,總是看著自己,眼神裡是關切,是溫暖。
你不要這樣望著我了,我的心會很痛。吳邪心裡默唸。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情,讓我吳邪死不瞑目的話,就是你悶油瓶了。對不起,對不起,張起靈,我不能陪著你了,你一定好要好好照顧自己……
當吳邪逐漸接受自己“已死”這個事實時,白光卻逐漸變淡了,就像白色的霧氣,慢慢地消散了,眼前又開始變得昏暗。已經到終點了嗎?下面將要見到的,會是如來佛祖、上帝還是閻羅王?
昏暗中,漸漸又能看到東西了。吳邪看到眼前有什麼東西在動,這個跟剛才飄過身邊的那些影像不同,這次確實看到昏暗中有東西。
眼前的景象慢慢清晰了一些。四周很昏暗,好像是在一個巨大、昏暗的空間之中,眼前有一個黑色的東西,體積比一個成年人大兩三倍,表面上泛著若有若無的淡淡青灰色光輝。這是什麼呢?吳邪用盡所有注意力仔細觀看,眼前的形象,好像是一隻俯臥著的大動物。
這是什麼動物?吳邪無法看清,從它的輪廓上判斷,有點像一頭獅子,安靜地趴在地上,但是它的顏色暗如黑夜,無法看清細節,如果不是身上有的淡淡去青灰色光,也許根本看出到它存在。吳邪只能暫時把它當成一頭巨獸。
有什麼東西在眼前動了,是一隻胳膊,人的胳膊。那隻胳膊張開手掌,緩慢地摸向前方的獸。吳邪能看到胳膊的前臂和手掌,上臂卻只能到部分。這種視角再熟悉不過,人只有在自己看自己的胳膊時,才會是這一角度。
那麼,現在吳邪看到的是他自己的胳膊嗎?顯然不是,吳邪感覺自己好像“鑽”進了某個人的眼睛,看到的,是那個人眼睛看到的東西。
這個人動作很慢,逐漸伸向他身前的巨獸。手在觸碰到那獸的一瞬間,它身上的青光突然變成金色,金光中,能看到那隻手臂上密密麻麻地佈滿傷痕,鮮紅的血滴從傷口中不斷滴落下來。手掌按在金光中,胳膊在不斷顫抖,金光順著手和小臂傳到上臂,不斷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