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中默數三下,突然拉緊被子順著邊緣滑進床下,與此同時地上的水銀也瞬間朝著窗臺衝去,“……那麼不速之客先生請問你有何貴幹?”年輕的大公在床底下喘息起來,這種姿態絕不能算是雅觀,如果魔法師先生還在世看到這種情況恐怕會氣的用水銀把自己揪出來,“你是希望被從窗戶丟出去還是從門口丟出去?”透過魔力連線,看不到外面的年輕大公只知道水銀好像已經抓住了什麼。
侵入者並沒有亂動,韋伯也不敢貿然伸出頭去看個究竟,兩人就這樣彼此僵持了一會,最終窗戶那邊有了響動,“我是受人所託,來探望一下您,如果可以的話能否讓我們進行一場比較正常的對話?”這話意有所指,但更讓韋伯介意的是那個聲音,雖然印象不深但這難道不是新娘蘇菲迪亞?薩迪斯小姐那個長兄的聲音嗎?
“薩迪斯先生?密特里奈斯?薩迪斯子爵?”年輕的大公探出頭——這個動作和這個人所處的位置的確不甚雅觀——但比起性命來說雅觀完全可以忽視,“請問您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尊敬的殿下,按照現在的時間難道您不應該在自己的床上嗎?”他並沒有忽略掉對方前面那句話裡所蘊含的意思,卻也想不出來到底有誰會讓這位大公之子跑來報信,“如果您想要討論關於令妹的事情,麻煩明日再來,看在諸神的份上,我想不需要我提醒,您也應該看得出來婚禮讓我筋疲力盡,不是嗎?”
窗戶邊上被水銀裹成一團的東西在靜默了幾秒之後突然冒出了一句話:“……伊斯坎達爾讓我轉告他對你的問候。”
水銀瞬間消失,密特里奈斯還沒從微微的窒息感中脫離出來就被表情猙獰的韋伯緊緊抓住,“你說什麼?你怎麼……知道伊斯坎達爾的!”
對於這位年輕大公而言,伊斯坎達爾這個名字是他最大的秘密,他不願意任何人分享這個名字,雖然這個念頭是明擺著的天真和愚蠢,但他依舊樂意儘自己所能將這個人的一切掩蓋起來,而現在卻從這樣一個看起來應該和伊斯坎達爾絕對沒有交集的男人口中聽到他的名字,讓韋伯感覺非常惶恐。自從他真正進入宮廷之後,這種無法掌握的狀況已經很少出現,在各種爾虞我詐和勾心鬥角中被鍛鍊地已經相當成熟,而現在……在乍一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他卻依舊無法剋制住內心的湧動。
但眼前這個人疑點實在是太多了,他是薩迪斯大公之子,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是剛結婚的新娘的唯一兄長,而薩迪斯雖然不如西里西亞那般富饒卻也是著名的商業重地,皇帝陛下之所以會挑中這家人也大都為此。
“為什麼你會知道他?你和他什麼關係?這場婚姻又是怎麼回事?”
“……不想讓伊斯坎達爾被人發現、又不想皇帝陛下被人欺騙……尊敬的培拉大公韋伯?威爾維特啊,巴比倫宮廷中最能幹的年輕人,一顆心被分成兩半的感覺真這樣好受嗎?”歪著頭的年輕子爵露出了一絲笑容,而此時窗外的烏雲終於劃開,月光照射進來,終於讓韋伯看清楚了這個人的臉。
子爵先生可能有外族人的血統,五官看起來要比烏魯克人更為深邃,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看起來相當俊美,不過長相不是韋伯所關心的重點,這個人和伊斯坎達爾有什麼牽扯、現在出現在這裡有何目的,才是他最想要知道的。雖然的確很想與那個人再次相見,但既然早就下定決心要以自己的力量站在那個人身邊,那麼就不應該對自己的做法有任何猶豫,“我既然決定這樣做,就沒準備後悔,哪怕伊斯坎達爾站在這裡我也會這樣回答,但……你到底算那邊的?”
密特里奈斯吹了聲口哨,突然站直身體恭恭敬敬的朝著韋伯行禮,“你好,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密特里奈斯?薩迪斯,如你所見,是薩迪斯大公之子、同時也是伊斯坎達爾大人的屬下,就和你一樣有著雙重身份,至於到底算是哪邊的……可能更偏向伊斯坎達爾大人。”
子爵的聲音裡充滿了真誠,韋伯有足夠的理由相信他並沒有在欺騙自己,在略微心安之後瞬間湧上的欣喜若狂徹底讓他失去了睡意,但在狂喜之下更多的思考讓他逐漸冷靜下來,伊斯坎達爾的問候在這個時候突然到來是否有著其他的含義,若是以前他絕對不會想到這一層,但在經過烏魯克宮廷諸多鍛鍊之後,他不可能再如此單純。
“只是……問候嗎?”
“……那麼你覺得宣戰這個詞更好一些嘍?”
這種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但卻已經透露出足以讓韋伯明白過來的訊息,眼前這個傳話人與其是來“探望”自己的,不如說是來下挑戰書的,這是否可以作為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