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威爾維特渺小如螻蟻,根本不值得他停下腳步,而之所以讓他出現在這裡的理由是伊斯坎達爾,也就只有伊斯坎達爾而已。
這是一種“只有這個人可以比肩、只有這個人才夠得上讓自己出手”的執念,而為了達成這個執念,吉爾伽美什做出了沒有人可以理解的行為,假死、帶著前任宰相躲起來、看著自己的孩子和妃子、大臣明爭暗鬥。依照皇帝陛下那糟糕的性格,說不定他把這一切都看成是一場遊戲,而能夠掌握遊戲結果的只能是他。
“……你沒法決定……”韋伯喘息著扶著牆站起來,仰著頭看著金光閃閃的王者,“不可能任何事情都如你所願。”雖然對方的氣勢極為驚人,但他依舊沒有膽怯,“你不是神,你只是個人。”
王者斜睨了他一眼,表情極為不悅。他不喜歡韋伯的說法,更加不悅於對方的膽大妄為,在吉爾伽美什眼裡,這個世界上可以直視自己的只有恩奇都一個人,而現在這個小子竟也敢用這種不帶任何敬畏目光的眼神看自己,簡直就是……“雜種!你竟然敢……”
“吉爾,”門再次被推開,一個一身白衣的男人疾步走了進來。韋伯沒能看清楚對方的樣貌,卻能察覺到王者身上瞬間消散的殺意。吉爾伽美什整個人輕鬆了下來,他伸出手拉住對方,兩個人湊在一起,極輕聲的交換了幾句話。這中間時間極短,但顯然王者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情報,他撇了韋伯一眼,再一次用一種意味深遠的目光仔細打量起他來。
這種被審視、被探究的目光讓韋伯極為不適,他往後退了一步,試圖避開這種讓人不安的視線,但最終還是吉爾伽美什自己收回了視線,“好了,我們走吧,接下來的戲碼,我實在是非常期待。”他的聲音裡充滿了興奮,但這種興奮所傳達出來的訊息讓韋伯極為不安。
伊斯坎達爾到底做了什麼?不能、絕對不能正面面對這個傢伙,絕對不可以。
這並不是小瞧了自己曾經的老師,而是考慮到雙方極不平衡的戰鬥力所產生的焦慮。雖然吉爾伽美什故意裝死,以尋求他那所謂的“公平一戰”,但這種公平從一開始就已經失衡,只是一個幌子。
這裡是巴比倫、是烏魯克的首都,哪怕伊斯坎達爾再怎麼對這裡瞭如指掌,也畢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在這二十年裡,城市到底發生了多少改變可能只有吉爾伽美什知道,現在的這裡對伊斯坎達爾而言就是一個陷阱。
在知道他身份之後,韋伯就忍不住對“伊斯坎達爾準備做什麼?怎麼做?從哪一步著手?”這三個問題進行過一些設想,但皇帝的不按牌理出牌的糟糕性格讓他無法再繼續想下去,他不知道也無法預料那個性格狂妄自大的王者接下來會走哪步棋。
還是……會順手掀翻整個棋盤?
在沒有光亮的情況下,他有一種自己已經被關在這裡幾天、幾個月、乃至於幾年的錯覺。他忍不住的想象如果自己在這裡被活活餓死,屍體歪歪的靠在角落裡,因為沒有陽光和水流,最後當人開啟門的時候只能看到乾屍時的樣子,他們是否會尖叫、是否會探究這具屍體的來歷。他摸了摸口袋,從馬甲的內袋裡掏出了塞在裡面的日記本和一小管筆,自從在馬車上養成了記日記的習慣之後,他始終將這兩樣東西帶在身上,他覺得自己需要寫點什麼但真當他攤開本子的時候又覺得很難表述自己的心情。
“其實……我很想被拯救,”他摸索著寫道,“在這個黑暗的環境中,我試圖儘量字跡端正一些。其實我很盼望著伊斯坎達爾來的,但又希望他不要來。我感覺很羞愧,明明就曾經說過不希望他再靠近我,卻在這種時候盼望著得到他的幫助。我對我自己所表現出來的,不,應該說內心深處的懦弱感到羞愧。可能是黑暗讓我心情愈發低落……”這段日後被稱為心靈獨白的字跡潦草的小文章,在日後成為了研究“韋伯?威爾維特”不可缺少的重要段落。
但現在,這位日後歷史中的主角,現在卻在黑暗的地牢裡捧著一本小本子摸索著,試圖用紙筆緩解內心的不安,但很快他卻聽到有人在輕聲叫他的名字,“韋伯,我說小子你在這裡嗎?”
這個聲音是伊、伊斯坎達爾?年輕的大公跳了起來撲到門邊,“你來做什麼?”他叫起來,卻發現對方好像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我在這裡啊,這裡!”他拼命敲擊著石壁希望引起對方的注意,但伊斯坎達爾好像是找錯了路,轉了一圈之後聲音逐漸輕了下去。
韋伯絕望,他喘息著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如果伊斯坎達爾沒有找到自己、如果他就這樣離開,難道自己就要一直呆在這個黑暗當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