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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他們順著城門走出,天邊殘留著彎月的餘暉,映在空曠的原野上。

戈德里克回頭看了看隱沒在身後寒夜裡的亡者之城,又看著已經走出進入原野的山谷盡頭:“‘這就是夜色消失的方向’?我們剛剛走出了永夜鎮!”

“我想是的。”薩拉查點點頭,“即便沒有和那公主的約定,我們也得到那片迷霧裡去。”

“永不褪色的迷霧,竟然還一定要從亡者的永夜鎮裡走出才能到達!”戈德里克嘖嘖稱奇,“那白天看到的會是什麼?原野嗎?”

“你大可以白天過來看看。”薩拉查只是淡淡一笑。

陰雲散去,天空的顏色已經透出黎明將至的光芒,暗紫色的夜空此刻像洗舊的天鵝絨長袍,微微泛著白色。

“看那裡!”戈德里克忽然看到不遠處隱約出現了黑色的影子,像一幢高大的建築物,輪廓模糊,隱約在夜色還未退去的地方,彷彿忽然出現一樣。

“那是什麼?!”戈德里克驚訝地張望著,並未看到應該出現的迷霧,反而看到了一個奇怪的建築。

薩拉查也微微皺眉,按照剛剛亡靈所說,那一片迷霧應當比城裡因為死氣而凝聚的寒霧更加沉重,距離城鎮也不是太遠,但是此刻絲毫不見蹤影。

他停下來思索了一會兒,轉向戈德里克。

戈德里克打量了一會兒前方的物體:“去看看吧?”

“好。”薩拉查點頭。

他們安靜地向前走去。不知不覺間,四周荒涼而寂靜,像是被世界遺棄的角落,連聲音都沒有絲毫——而事實上,這裡的的確確是被時間拋棄,夾在生死兩個世界中間,只有偶然闖入的人輕微的腳步聲,是這個世界僅有的聲響。

寒冷的感覺慢慢爬上脊背,戈德里克口中的呼吸隱約有白色霧氣漂浮。薩拉查安靜地走著,在這樣寒冷徹骨的荒原,他本來就冰冷的身體更是失去了所有溫度,小蛇怪不安地在他袖子裡摩擦著他的手臂。

只有被握住的左手,順著手指、手腕,一路向上,從戈德里克掌心傳來的溫度是那樣灼熱,在這樣無聲的世界裡越發清晰,漸漸變得幾乎要灼傷靈魂。

戈德里克只是握著手中越來越冰冷的手,出乎意料地一路上沒有說任何的話。金燦燦的長髮上像是凝結了一層寒霜。

溫度冷的不正常,一種被世界背棄的孤寂油然而生,在這樣冰冷灰霾的天幕下,曠野無聲,唯一真實存在的,只有手上越發清晰的觸感。

那黑色的建築物陰影越來越近,他們已經可以看清那是什麼——

一座宏偉但荒涼的殿堂,斷壁殘垣孤零零地橫在曠野中,石欄石柱傾塌頹敗,土石碎屑裡還依稀可見雕琢精美壯麗的紋章,僅存的遺蹟依舊能想象出當年恢弘壯麗的殿堂。

隱約似乎聽得到從遙遠時空飄來的歌謠,飄渺而聖潔,好像攝人心神,稍不留神就會迷失在遠古洪流之中。

天地之間只聽得到那遙遠的歌謠,像是讚頌著天地初生的蒼茫與偉大。

區區人生是何等短暫,不過百十光影,便要消散無蹤,等到千百年後,又有誰記得當年曾經存在過的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最終一切消逝,在時光的洪流裡湮沒,什麼也不會留下,即便是當年偉大如梅林,如今也只是泛黃的書頁裡蒼白的符號,或者嘴邊一句口頭禪,那個名字背後的靈魂已經遠去,他的人生已然謝幕。

一種茫然和哀涼在心底蔓延,天地之間灰暗而陰霾的氣息令呼吸都要停滯。

如果生來就是為了赴一場名為死亡的約,那為何要來到世上,經歷這許多,最後不論是愛的、恨的,幸福的、痛苦的,所有的所有,都什麼也不會留下。

冰冷而慘白的迷霧沒有籠罩這片大地,但是靈魂,已經迷失在永不褪色的迷霧中。

林立的石柱,殘垣斷壁之間,隱隱約約有身披黑袍的高大身影,在陰影裡呼喚,呼喚生者與他們一道,在黑夜裡沉淪。

多麼燦爛美麗的生命之花,到最後都會歸於百年後的岑寂。

唯有死亡,才是永世長存。

死亡……

右臂劇烈的疼痛猛然襲來,那種直達骨髓與靈魂的劇痛讓迷失的靈魂猛然驚醒。蛇怪還幼小但已經尖利的毒牙狠狠地扎進主人的手臂,噴湧而出的毒素不會殺死與她有靈魂契約的主人,但卻足以帶來難以忍受的劇痛。

薩拉查微微□一聲,心裡那可怕的淒寒還殘留,但真真切切的痛楚傳來,已經不再茫然地絕望。

他猛然感到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