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全部噴湧了出來，一波接著一波，敲打著他的心臟一直衝到眼眶。這是好事兒，他數著呼吸暗示自己，能感覺到憤怒說明他緩過來了，能感覺到痛說明這都是真實的。

John靜靜站著直到平靜下來，他轉過身，重新面對Sherlock。再開口之前他忽然注意到Sherlock的臉沒有一絲暖色，對於剛剛淋過浴的人來說蒼白得過分，這終於提醒了John他在浴缸裡泡了多長時間了。

“你該起來了，水要涼了。”他迅速靠近，伸手到浴缸裡確定水溫，比他預計的還要涼。

Sherlock輕微地移動了一下卻沒起身，John把這視為鬧脾氣的訊號，而他現在一點也沒興致，“起來Sherlock，你知道我沒有——”

“幫我一把，”Sherlock打斷，下頜繃緊地看向John，“我動不了…”

John愣住，來不及去內疚上前托住他腋下，Sherlock抓住John的肩膀借力站起身，浴缸裡水在嘩啦一聲後歸於平靜。John不敢貿然大幅度移動，朝後仰著給Sherlock倚靠的角度，一邊小心保持著平衡。經過站直身這一最難的部分後Sherlock不再用力抓著John的肩膀，在對方幫助移出浴缸時他順手拿過浴巾裹在了腰間。

“我不該臥浴的…”Sherlock憤憤地說。

John沒有回應，依舊保持著扶著Sherlock的姿勢，只是雙臂在剛才移動時變成了環住他的背部。John的上衣早就被打溼而他絲毫不在意，他的手指抵在Sherlock脊背的面板上，正好壓著兩個月前在墨西哥留下的刀傷，他在醫院時讀過這個傷口的報告，但這是第一次觸碰到。

“……”

“…John？”

“你不知道…Sherlock…”John慢慢收緊手臂，胸口湧動的情感令他雙眼痠澀，“你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他還記得Sherlock的傷，不堪重負的肋骨，所以在Sherlock沉默的時間裡John慢慢鬆開手臂，直到Sherlock抬起他溼淋淋的雙手環抱住他的肩膀。

“我回來了，John，活著，這一切都是真的。”他埋頭進John的肩窩，吸入那裡溫度。

John閉上眼睛，又睜開。他的嘴唇壓在Sherlock頸邊冰涼的肌膚，太涼了，就像是沒有溫度一樣。他張開嘴讓牙齒嵌入那沒有熱度的面板，用力，直到那裡泛起火辣辣的熱意。

“別再…那麼做。永遠別。”John再度收緊手臂，在Sherlock忍痛的呵氣聲裡平心靜氣地低語。

“不會了，我保證。”他得到了滿意的回答。

…………………………………番1完………………………………………………

天氣預報播報著未來一週倫敦都不會有雨。

John拉好行李袋的拉鍊，透過窗簾的縫隙看了一眼灰撲撲的天際。他們本該在一週前就辦理出院手續，如果不是Mycroft暗示Sherlock的身體狀況需要再多觀察幾天而後者破天荒地對此沒有提出異議。畢竟，肋骨骨折並不是什麼需要長時間住院的傷。

很快，John辦齊了出院手續。回到病房時，Sherlock正瞪著被護士推進來的輪椅繃著嘴，John只是朝尷尬無措的護士擺了擺手，就徑直把輪椅推到床邊轉身去拎行李，Sherlock最終放棄了抗議。

門口擠滿了媒體和圍觀的民眾，正舉著長槍短炮試圖堵住他們的去路。John抓緊輪椅沉默地朝前走，盡力無視那些淹沒在人潮中或尖利或關切的詢問。他看見了外圍的一些標語，曾經在回家經過的牆角和電話亭上看到過很多次的那些，“我相信Sherlock　Holmes”，被黑色的紅色的筆塗抹在紙板上，高舉在喊著激動口號的人手中。

“騙子！”人潮中夾著這麼一句，接著，“兇手！”、“滾回地獄！”John循聲望過去，並沒能看清喊這些話的人的臉孔，只隱約看到印著“偽天才自殺”巨大標題的舊報紙隨著那些彩色條幅一閃而過。

他們費力擠上了車，司機幾乎立刻踩下了油門，當那些歡呼著或者憤怒著的陌生人被甩在腦後幾米遠時，John發現自己還緊緊握著拳頭。

“他果然費心封了媒體的嘴，我猜Lestrade在這勾當中居功至偉。”Sherlock沒頭沒尾地來了這麼一句，好像剛剛身後的那場混亂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