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不你是在找死嗎?腦子裡不由得滑過他的藍色眼睛。
‘也許他只是在虛張聲勢。’
雖然這麼想,但我再也沒有最開始的躍躍欲試了。我只能歸咎於自己的謹慎性格和尊老的高尚品質。
想通之後,頭拱進懷裡的毛毯蹭掉雨水,我把它鋪在書桌上,準備在上面湊合一晚。側著身子躺著,老頭呼吸均勻,應該睡著了。
他身下的木床歪斜著,靠外的床柱上勒著一根頭髮絲細的釣魚線,順著往下一直爬到窗戶下的牆根處,然後沒入了厚厚的牆壁中,遮擋住了我這個外來客探尋的目光。屋子正中間有椅子躺著,旁邊正好有釣魚線經過。應該是剛才的拉扯把它絆倒了。肯定發出了巨大的聲響,這正是他決定妥協的觸發點。
我猜老頭是自己設計了門鈴,外面一扯風鈴,睡在上面的他就會聽到震動聲然後驚醒。從沒用過,所以釣魚線只是埋進地板裡,而我發現了風鈴的秘密,不但扯了,還把屋子搞得一團糟。
我偷偷笑著,身下的書桌輕微晃動著。外面噼裡啪啦的雨聲聽不太清晰,無聊地漫無邊際地想著。
不知道這個暗號的另一個知情者是誰。
“老頭在等那個人。”
可惜那個人不曾來過,不然他就會改進這個暗號的缺陷。莫名胸口悶悶的。也許那個人再也不會來了。
我無聲瞅著老頭的後腦勺稀疏的頭髮,無措地把自己掩蓋在毛毯之後,愣愣想:他也許還在等著她。
難言的沉重情緒將我淹沒,我手指頭攥著身上的毛毯,屏著氣嗚咽著。
雨聲就是催眠曲,我漸漸沉入深不可見的夢中深淵。
我發現自己坐在長椅上,腳下是厚厚的深綠色樹葉。陽光打在腳上,暖烘烘的。我僵硬著身體,抬不起頭。脖子像是一截冷冰冰的石頭,根本不聽使喚。
突然有誰挨著我坐在我身邊,手搭著我的雙手,輸送過來源源不斷的熱度。看不見他的臉,但我就是知道他是Reid。
“你不跑啦?”他聲音輕輕的,沒有一點責備的意味,但我就是因為這輕輕的一聲,眼淚嘩啦滾出來。
他摸著我的腦袋,撫摸著發出輕微的髮絲摩擦的聲音,他說話一直很溫柔:“我不逼你。”他嘆了口氣,像是無限煩惱,“可你總得和布萊克親口說聲再見。她一直等著你呢。”Reid說著風一樣輕飄飄的話,卻像是一塊塊重石砸在我心底。
我回想著布萊克,但我只記得起她笑的得意開心的模樣。她披著金燦的柔順長髮,挺著豐滿的胸脯,穿著短裙,伸展著修長的腿,在音樂人群中跳著歡快的舞蹈,那麼活力四射漂亮多情。可我就是想不到她蒼白著臉躺在冰冷的棺材裡冷冰冰的樣子。
“回來吧布蘭德,布萊克和我們都在等著你。你總要面對這一切的。”他雙手緊握著我的手,像是捧著倉鼠一樣,小心翼翼,“你瞧,其實並不難的。你在那天換上西裝,打上領結,拜託別解掉它。和我一樣拿著一枝新鮮的、沾著露水的白玫瑰,誰也別管,跟在我後面。神父說的什麼?誰會關心呢?只要你要為她獻上第一朵就行了。她會開心的。”
是啊,向來如此。多難的問題在Reid口裡都可以像是數學公式一樣一目瞭然。
我哭泣著,他大手撫摸著我的臉,意識漸漸剝離,迴歸,我淚眼朦朧地睜開眼,就看見Reid站在我面前給我擦淚。
“我可不知道我們的布蘭德這麼愛哭。”他微笑著,就像是以前普通的每一天早晨那樣,也許下一句就是催我吃早餐。
我撲進他懷裡,顧不得其他嚎啕大哭。Reid沒再說什麼,只是安撫地摸著我的後背,一下又一下。沒有人打攪我們,我慢慢止住哭泣,恢復心情。躲掉Reid的手,自己擦著一塌糊塗的臉,看著周圍說:“是他報警的?”
“當然不是。”Reid靜靜看著我,回答說,“昨天車站的工作人員報警,說是有離家出走的未成年。訊息遞了好幾層,我坐火車過來的。”他慢條斯理地說著,說得我臉紅起來。
“你在這兒等我一晚上?對不起……”我喏喏著不知道該怎麼說,抓住他的衣服下襬低著頭。
“別這樣布蘭德。”他捧著我的臉,盯著我的眼睛露出真心的笑容,像是要給我傳達他內心的情感,“我才剛剛趕過來,沒多久的。你瞧,我的褲腿還溼著呢,森林裡的露水可真重。”他抬著腿給我展示沾著泥土的溼漉漉的褲腿,得意洋洋。
我以為我看見了格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