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對我來說格外輕鬆。太陽挺熱情,而路邊的樹木經由雨水的洗禮,散發著勃勃生機,野花兒都開了,鳥兒嘰嘰喳喳像是在開例會。我腳步輕快地走著,和格林不時聊幾句。但我們默契的都沒提及凌晨發生的事。
當太陽跳進地平線下的深淵裡,星空踹走晚霞,我們已經能看見遠處天空的一片紅色。那是城市特有的情況,人類點亮的燈光佔據了夜空的邊緣領地。
我們交談結束,加快腳步向城市進發。這大晚上,我們除了旅行包裡的刀子,就沒有其他有效的防身武器了。
兩束燈光從後面打過來,我們無聲退讓,結果車卻在我們身邊停下。我和格林對視,誰都沒動。
車裡只有駕駛座一箇中年男人,他鼻孔裡噴出白煙,粗聲粗氣地問:“你們去哪兒?我搭你們去前面兒的碼頭。”
“啊,那裡就好。”格林欣喜地說,他率先上了副駕駛座,我只好坐在後面。
“你們怎麼這麼晚還在這兒走?”男人掐掉菸頭,從後視鏡打量我五秒鐘,問。
“我們一起畢業旅行,半道車子掉水裡了,手機也泡了。我們只好先走著,到前面再說。”格林回答說,他回頭瞪我一眼,咬牙切齒,“如果不是他,我們就不會這樣了。”
“哈哈,年輕人!不闖禍怎麼長成男人。想當年我也是這麼過來的,你還有個好兄弟啊。”他嘆口氣。
“反正不管怎麼樣,我絕不會原諒他的!”格林說到此處,氣得向我揮拳頭,“我真是受夠你了。”
“哦。”我淡淡地回答他,扭臉看窗外的風景。
“布蘭德——”格林發狂地叫我,蹬著車座就要爬到後面來打我。中年男人哈哈大笑著攔住他,說:“我知道你們的車是怎麼掉進水裡了哈哈哈哈。”
格林氣惱地把旅行包扔到後車座,但沒砸中我。
我沒理會莫名其妙的格林和看好戲的司機,只是拉開拉鍊掏出三明治自顧自吃起來。格林和司機抱怨著我的冷漠和固執,在這種詭異的氣氛裡我摸著旅行包,摸到一張紙。我一摸就知道這是我們敲定目標的檔案,這還是我負責用家裡的舊印表機印出來的,它有點毛病,列印出來的東西油墨愛掉。
我摩挲著手指,聞到油墨味。他想跟我說什麼?
我裝作看風景目光滑過男人的臉,側臉的輪廓似乎有點熟悉。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這人是我們的目標,而且不是緊挨的下一個。
這就有點匪夷所思了,我仰躺在後車座想。我們是根據目標活動範圍地點做的計劃案,按道理來講,我們的相遇的時間太過靠前了。
看來這就是格林焦躁的原因。我聽著格林和司機的談話,他說的太多了。希望不要露馬腳。在目標車上動手,這太被動了。
我手伸進旅行包,摸到刀柄,全身緊繃。
提著旅行包看著車子離去,清風吹著,我這才有點緩過神來,太刺激了。
“如果剛才他察覺了,你以為我們能從他的地盤裡逃脫嗎格林?”我撫著零碎的短髮,問。
“對不住,這太突然了。”他摸摸耳朵,奪走旅行包找到一包三明治咬著,“相信我,換做是你,你只能露餡兒的更快。”說完彈跳開,躲過我的攻擊,大笑著跑在前面。
今晚照樣是旅館,我躺在床上咬著蘋果看電視,新聞轉播了匡提科的地方報道。
“4具兒童骨骸?還少著呢。”他擦著溼頭髮說。
“嗯,肯定還有更多。那老頭活得時間太長。”我回答他。活得長,手裡的人命就多。
“看起來我們沒有危險了。”格林坐在床邊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螢幕。上面正播放著警探對案件的結論,他們避而不答我們犯下的事,反而集中在對老頭兒的處理結果上。
“最開始的兇手是誰,顯然沒有找到幾具兒童屍首更加重要了,更別說他們的線索太少了。”我說完嘆了口氣。
“不應該開心嗎?”格林回頭對我笑,上床打了客服電話,說,“今晚我們喝點酒慶祝一下。”
我點頭,也笑了。
當晚我們喝得爛醉,是被電話鈴聲叫醒的。
我摸到話筒,移到耳邊問:“有什麼事?”
“先生,有您的電話。需要轉接嗎?”
格林猛地睜開眼,醒了。他湊過來小聲說:“肯定是Reid,你昨晚用旅館電話給他們報平安了。我就說該發郵件的!”
我瞪他一眼懶得理他,對著話筒說:“哦,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