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那段恥辱經歷每一個感覺每一個細節都像深入到他的骨子裡,好像不用刀把他一點點的剖開就會永遠跟著他一樣。
追命其實並不偉大,他去刺殺康王其實既非鐵手想的為他們的未來,更非按照師傅的要求為了天下百姓。
他賭上自己的性命,其實為的,只是自己。
他心裡有鐵手,一直都有。他不知從何時起鐵手察覺到的,他只知道無論知曉與否,鐵手都有他自己的紅顏知己,從未改變。
那人看著他的眼神總是無奈而又寵溺,他不知道那裡面有多少是出於同情,又有多少是出於愧疚。
康王欺他辱他,鐵手要帶他走,沒有人會知道,他聽了那句話之後心裡是什麼感覺。
你是為了補償,還是為了安慰?
你又是否知道,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我想要的。
所以他答應了師傅的要求,他從此不出現在鐵手的面前。只是,當時的師傅並不會想到,他所要演的一場假死的戲,註定會假戲真
做。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死亡鐵手不會相信,而跌落山崖會要了他追命的命鐵手更加不可能相信。
所以,他到火藥庫領了大量的炸藥,從走出六扇門開始,他就已經是絕無生路。
如果不能讓你因為愛而永遠記得我,那就讓你對不起我吧。
刻在心上的愧疚,我要你有朝一日忘了你所有的女人也不敢忘了我。
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會失手。
更加想不到的,是自己身上的炸藥竟引爆不成,而致使他落到的趙構的手裡。
之後的事情,他再不想回憶。
被鎖在海邊等死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己後悔了。
他其實還沒有那麼想死。
活著,即使不能在一起,但是能共同呼吸著同樣的空氣,每天看著同樣的日升月陳,其實於心中有愛的人來說,也是幸福。
他終於明白了這個的時候,也已經晚了。
如若當時炸藥引爆,無非一瞬灰飛煙滅,什麼心境都還來不及細細體會。可在這種漆黑的深夜,於呼嘯的海邊等死,卻是何等的恐懼與絕望?
於是,對那些遭遇的怨恨,對生命的留戀,以及深深的悔恨便匯成了他心中的所謂執念。
所以,後來他的魂魄一直都逗留在那片海上。
他看著五天之後,那個人找到他的樣子,他跟著他回了六扇門,跟著他在山間的木屋裡住了三天。
然後,他就發現,每一個夜晚,鐵手都會跑到他喪命的那個岸礁去,在那裡一坐就是一整夜,在天亮了之後才離開。
跟著他回去一次才發現,那是因為他晚上無論如何都睡不著,夜深人靜又讓他格外的暴躁,於是只能跑到那個海邊才能稍微的平靜下來。
他以為只是開始的時候,身邊突然少了一個人的不習慣,直到兩個月之後。那人在死前一天仍舊會來這個地方。
那個時候,他才開始真真正正的後悔。
於是他在愛與不愛這個問題上執念了很久,遲遲留在人間整三年。
然後才有了蕭散給他看的那一幕。
他知道他的慘死其實不能完全怪鐵遊夏,可是太多慘痛的記憶同時出現讓他無發理智的思考任何事,不斷灼燒著他的內心的只有越來越深刻的怨恨。
如果不是鐵遊夏為他和戚少商種下了仇恨的種子,戚少商怎會助趙構捉他?如果不是鐵遊夏跟師傅說那般混賬的話,師傅怎麼會選這最後一條路?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模稜兩可曖昧不明,他追命怎麼會去選這樣
一條死路去走?如果不是走了這條路,他怎麼會承受後來種種的殘虐屈辱?
他的心現在已經完全被痛苦的記憶所折磨,他的腦袋裡有的,除了怨恨就再無其他。
他怨恨著師傅,怨恨著惜朝,怨恨著冷血,痛恨著鐵手。
他知道這就是蕭散所告訴他的“辛苦一段時間”,可是他不知道這段時間要多久才能過去。
所有認識的人全都沒有再踏入崔略商的病房。
顧惜朝寒著臉回了O記銷假,冷凌棄每天到門外看一看,然後搖頭嘆息著走開。
鐵遊夏倒是堅持了下來,他在醫院裡守了崔略商半個月的時間。
半個月裡,他看著崔略商一點一點的恢復,慢慢的開始能下床走路,然後身上的繃帶逐漸減少。
只是,從來都沒讓崔略商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