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兩頭的宮衛們終於及時趕到,有一個最快的,長戟橫著一擋,“當”一聲裂耳的巨聲裡,終於把張繡最後那一擊給擋了下來。
這個衛士慘叫出聲,手臂脫臼。
曹丕跪立起來,忙把劉協拉起,仍舊用手臂好好抱緊,回頭看著倒在地上的張繡。
張繡還沒斷氣,手腳一動,衛士們趕上去,亂戟捅死。
好險!一身冷汗!
曹丕撥出口氣,這才有功夫檢視劉協是否受傷。
哪知劉協抓著他肩膀急急忙忙地問:“子桓!子桓你有事沒?有事沒有!?”
曹丕愣住,那一瞬間,他看著劉協沒了反應——他怕劉協受傷,劉協更怕他受傷!
劉協得不到回應,越發著急:“傳太醫!!!快給朕傳太醫來!!!子桓!子桓說話!!不要嚇朕!子桓!!!曹子桓!!!”
一地踏亂的雪,劉協身上更是沾了不少,從落在雪地上的衣袍下襬到剛剛一番劇烈動作拉扯開的高緣深領,還有凌亂攪起的髮結裡,到處都有幾星或者一片的白,更加襯出劉協的驚慌脆弱如斯。
曹丕愣愣道:“無事……臣無事……”
“真的!?”
“嗯。”
劉協抱緊他,急促喘著,不知在哭還是在笑,呼哧呼哧不停,渾身發抖無法控制,就連呼吸的聲氣兒都在抖。
附近一帶的宮衛聽到聲音,這時才趕攏此處,從張繡跳出來到現在,前後不過十幾息,曹丕和張繡交手僅僅三次,只要反應稍微慢點,等宮衛們趕到,劉協早都沒命在了,曹丕一時後怕,本就對自己不滿,這下子更加深了技不如人的感覺。
要是他有本事,就不必讓劉協露出這麼副讓人痛徹心腑的樣子來。
四方八方的人都在往這裡趕,他們周圍也已聚起了上百人,還有黃門扯著劉協和曹丕糾結到一起的玉佩和劍鞘,勸著“地上冷,請衛尉大人扶皇上起身”,曹丕只得強忍下安慰劉協的心思,把劉協扶起來。
劉協死活不鬆手,曹丕看看壞了車轅的步輦道:“坐不成了,臣送皇上回章閣吧。”抱起劉協,堂而皇之地一路抱回去,其實是他也放不開手。
進了屋,劉協俯首入懷。
曹丕揮退黃門,貼到劉協耳邊:“伯和,我無事,一點事都沒有,你不放心就好好看看我,好嗎?”
劉協抖得要犯抽,曹丕稍微一拉開他,他立即又貼回來,埋著頭,不說話,也不出聲。
劉協一向不是膽小之輩,怎麼會突然怕到這個地步?
曹丕怔忪過去——稍時才明白隆中一別後,劉協壓抑起來的害怕。
他們極少會談及過去,要麼說些閒話,要麼談現狀,不提過去,也不說將來,曹丕有自己的考慮,就沒有過多的想劉協為什麼會這樣。
原來——還在怕著。
怕分離,所以只說現在,所有事情一點一點的解決,拒絕去想長遠的打算,只因為想要長遠的話,就必須還要面對分離。
看著劉協每天沒有什麼異樣,該做事就做事,沒事做就吃喝睡覺,缺筋短魂沒心沒肺的,誰料到居然……怕成這樣!
曹丕昏睡過去的那幾個月,劉協卻是在以為曹丕死了的情況下清醒地度過每個晨昏,那時候,劉協心裡想的什麼?
曹丕不敢去想,抱緊了劉協一遍一遍反覆地說:“我沒事,我沒事,我沒事,伯和,我沒事……”
擦著臉頰,擦著耳際,擦著鬢角,不停地安慰。
沒有事,我們都好好的。
至少沒有死別,生離……也就成了可以接受的了?
以為不能承受的,卻總是一再地跨過底限,原來,我們的堅強是這樣一點一點累積而成。
……
那件事,還是早點說出來的好。
其實互相都知道,他們這樣長久不了,只能過一天算一天。
等劉協稍稍緩過氣來,能夠笑著推開曹丕說:“張繡真兇殘啊……”的時候,站起來的曹丕又跪了下去:
“皇上,臣想辭去衛尉,出去帶兵。”
總要有一個人先提出來,那麼,就由他來說。
一直做衛尉,曹軍兵馬融入朝廷,曹丕就沒有了他自己的勢力。
現在還有功績在身,沒有人會挑他的刺,等以後,眼下的輝煌過去,就會有言官給曹丕扣上佞幸的帽子,縱使有劉協迴護,又如何?
史上還少了帝王竭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