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知道,可他也沒料到從李儒口中問出來的事情竟是這般——
還沒想出對策,只想先瞞過劉協,然後下重手殺了李儒,不料劉協突然跑來天牢,還被他瞧見燒供詞。
曹丕不得已,抱住劉協道:“伯和,你聽我說……千萬冷靜……”
吸引了劉協注意後,微微側身,向後面跟出來的曹純打眼色——殺了李儒!
曹純魁梧,劉協聽到腳步聲,很冷靜地說:“曹純,出去站著。”
曹純陷入兩難,曹丕見瞞不下去了,只得點頭,準曹純站到外頭去。
劉協推開曹丕道:“子桓,若你大哥有事,你難道不想知道?莫要擔心,朕心裡有數,董卓是什麼樣的人,沒有人比朕更清楚。”
硬要論演技的話,比曹丕心理年齡大得多的劉協自然高杆得多,一句話說得含糊其辭,曹丕才剛剛聽過李儒供詞,心裡裝得滿滿的,腦子裡脫不開,想主意也沒個冷靜思考的時間,被劉協騙過。
“那……我可說了……”
劉協點頭。
曹丕道:“李儒說董卓命人專為少帝調了一杯酒出來,飲下去後會吐血暈厥,看著像是死了,其實人還活著……”
所以派李儒去灌酒,防著被別人發現。
劉協眨了下眼,一動不動地聽著,冕旒晃得很輕,幾乎沒有發出聲音,心裡頭的劉辯是個背影,跑得肆意而輕快,笑聲高高低低地散在長樂宮落進了陽光的長廊裡。
“…… 李儒用別的屍身換下少帝,封棺入殮,把少帝送往洛陽城外河陰縣,拘於一處私宅,此後,董卓時常到河陰去……西遷長安時,伯和逃離,董卓曾想重新讓少帝承帝位,呂布及時帶你回去,董卓才作罷了,後來修起郿塢,便將少帝藏到郿塢,至董卓死時,郿塢大亂,少帝被董卓部下殺害,並縱火燒燬屍身。”
劉辯常常為了在劉協面前顯得威風,做些很二缺的事情,比如光著腳丫走在十幾丈高的雲臺雕欄上,等哥倆一分開,立即後怕得雙腿打擺子,說話都不利索……
不是被鴆殺的——
那一個上祀節,劉辯就在離渭水不遠的郿塢,還活著。
劉協當時不知道,過了十幾年才知道。
十八歲的哥哥是什麼樣的?劉協不管怎麼想,心裡的劉辯都只有十五歲。
久久不見劉協出聲,曹丕擔憂道:“伯和?”
劉協神情如常,問:“李儒在董卓死前已經離開長安,怎麼知道後面事情的?”
曹丕道:“李儒找人行刺的同時,乘亂潛入郿塢,想把少帝迎回來逼你讓位。”
劉協見曹丕說得毫不遲疑,信了。
當時劉辯如果被接回來,劉協必然得把帝位讓還劉辯。
劉辯是靈帝的嫡長子,正宮皇后所出,不管何皇后什麼出身,劉辯的身份確是皇位的第一繼承人。
而且劉協是董卓擅自逼宮換帝給換上去的,名義上又屈了一層。
李儒想這麼報復劉協在情理之中。
足足有三年,劉辯被董卓幽禁……三年整,劉協覺得喘不上氣。
曹丕又問:“伯和?”
劉協搖搖頭,伸手去拔曹丕腰間掛的劍,他沒用過劍,動作也不太協調,拔了兩次,後退一步才拔出來。
曹丕沒攔著他,任他拿著劍一步步往裡邊去,默不作聲跟著。
刑具是拿來嚇唬人的,真把一個人恨到了絕境,留著不殺,倒像在心頭挖了個口子,每次想到那人還活著,就像又去挖一下,血淋淋,痛不可當。
董卓已經死了,劉協再怎麼恨也沒有辦法了,這一次,他再也拿不出任何肚量來容下李儒,走進囚室,笨拙地雙手捏緊劍柄,照著李儒一劍扎過去。
李儒陷在半昏迷狀態下,只發出一聲微弱地慘叫便氣絕身亡。
劉協狠狠推著劍柄,直到推不動,才用力拔出。
鮮血飈出,濺到衣袖、蔽膝上,劉協也顧不得了,咬緊了牙關,又扎過去。
如此,一劍一劍,把李儒身軀幾乎切成兩段,曹丕看不下去,把劉協抱著拖開,劉協才作罷。
“噹啷”一聲,沾滿血液的劍落在地上,又濺出新的血點子。
劉協那雙手早已淋淋漓漓滴著血,他放了劍柄後猛地打個冷戰,牙關一鬆,放聲大哭。
曹丕忙抱緊了劉協,無奈劉協頭上戴著冕冠,將兩人隔開一個無奈的距離。
曹丕頓了一息,扯開劉協下巴底下的紅纓,拔了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