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臣子把頭垂得更低了。
“朕知道,所以……再是萬難!即便被曹操名為扶助,實為囚禁,朕也不敢起意自棄!我大漢四百餘年,起於暴秦受難百姓之中,非是逆天暴政,乃是民心所向!故而高祖帝能一呼而改天換地,光武帝能逆大勢又起!二百年又二百年,到朕時,天下諸侯群起,要逐鹿而建千秋大業!不少人揚言漢室氣數已盡,乃是天地格局再變之時,所以舉旗篡逆,所以自以為能號令天下……是嗎?”
殿中寂靜無聲,只有劉協清潤的聲音靜靜地傳開。
“朕出宮不多,閱歷不足,卻看得分明,不管是曹操治下,或是曾經袁術、袁紹治下,百姓心裡放的,是朕!是承了高祖之血,光武之脈的朕!只要百姓不變,朕的臣工們不變,曹操即便有七州之地又如何!?有百姓而為國,有臣子而為朝,曹操就是盡得漢土十三州!朕也絕不會向他低頭,助他篡我河山!!!”
有不少大臣互相看,不解劉協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聽那口氣,竟然越來越激越起來。
“朕在此告我漢室臣工——朕與卿等共存!與百姓共存!與漢室四百年基業共存!!若真有一天,天意要絕於朕,朕必先爾等去見列祖列宗,請罪於九泉之下!!!”
劉協面向群臣,展袖,搭手躬身。
群臣震驚。
這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當著所有臣子的面立下誓言!?
少頃,陸陸續續,或遲或緩,紛紛跪地,有一半以上的大臣伏在地上後直不起身——
古今多少為人臣者,但求一明君而不得,得之,縱死,夫復何求!況有忠義之名可以流芳百世,人生不過幾十載,苟且相安轉瞬即逝,豈能相比?
從桓帝時便被傷害計程車人之心,彷彿到此時才得到慰藉,九五之上的天子,終於肯向下面看看了。
這次,劉協只溼了眼眶,而殿上的臣子們卻幾乎都哭了。
眼淚,有時候是軟弱的表現,有時候,卻像鍊鐵為鋼的那幾滴精血,能化腐朽為神奇,不僅能把普通鐵劍變成千年不朽的寶劍,更能凝聚起堅強的心志!
從朝堂上下來,劉協看到紅著眼睛的陸遜,嚇一跳:“伯言,怎的哭了?”
陸遜低著頭,輕聲細氣地說:“還不是皇上惹的,臣看皇上反倒沒事人一樣……”
劉協樂了,小樣的還怨上他了,向裡頭走著道:“朕也不是沒事,不過今日說這些話,有些確實放了很久,太久了,過了勁了,所以才沒事人一樣。”
陸遜嘆一嘆,跟上,追到劉協身後輕聲道:“都安排妥當了。”
劉協道:“嗯,快隨朕去更衣!”
陸遜應著,跟劉協一道,疾走走入內府,
那計劃,沒法跟眾臣商議,就只有幾個侍中知道,連荀彧等人都不知情。
換了普通荊州軍的衣服,從後門出來,黃忠牽馬等在外邊,竟然也是一身普通士兵的盔甲。
劉協一看便笑:“漢升,你得留這。”
黃忠道:“臣不放心!”
甘寧竄出來道:“黃將軍請放心,甘興霸豁出性命去,也不能叫皇上少了一根汗毛!”
黃忠看他,不言語——不相信。
劉協安撫地拍拍黃忠牽著馬韁的手,低聲道:“甘寧能打,他的那群小雞也挺好,漢升放心罷,你若不在,朕的把戲便要被拆穿了,快的話,三日即回,慢也五日。”
黃忠很是聽話,見勸不動劉協帶著他走,只好交出馬韁,但身子一側,讓出背後一個人來:
“皇上,這是魏延,字文長,請皇上帶著他同行,臣略可放心。”
劉協聞言向黃忠背後的魏延看去。
個頭魁梧,兩道粗眉,一對大眼睛加一個大鼻子,被劉協一看,眼睛溜溜轉,忠厚裡透著點小奸猾,年紀二十餘,竟然……這麼年輕!?
劉協一想就明白了,劉備入蜀時接納的魏延,按史,那個是在十幾年後,那時魏延三、四十許人,如今可不還年輕著麼?
魏延跪了,劉協道:“也好!”只有甘寧一個,備用的也沒有。
真要用人時,總不能把並不善拼鬥的陸遜派出去吧?損傷了可得心疼死!
孔學帶著陸績站在門裡,他們兩個不去,留下跟黃忠一起,給劉協打掩護。
劉協上馬,陸遜、甘寧、郭嘉和魏延跟著上了馬背,旁邊還有幾騎,是甘寧挑出來,以往打架鬥毆很厲害的傢伙,十幾人,策馬離去。
行到城外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