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勢終於在這雪上加霜之中爆發出來：晴明猛地噴出一口鮮血，隨即身體像是失去了所有氣力一般，猝然朝後仰去！而他的身後，——來不及呼叫元力凝聚臺階，赫然就是茫茫虛空！

陰陽師就這樣從半空直直地往下墜落，以一種飛鳥撲向大地的姿態。

幾乎是同一時刻，殿上人不假思索地朝著晴明撲了上去，猛地抱住了那道白色的影子。——他根本就來不及思考這一抱的後果是什麼。

急速下墜的凜冽風勢令博雅蒼白了臉，他哆哆嗦嗦地抱緊了懷中的那具身體，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很快，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猛地翻了個身在下，試圖用肉墊的形式減少下墜帶給懷中之人的傷害。

“博雅，你為什麼要跳下來？”晴明勉強皺了皺眉，反問道，“這是在半空，掉下去就會死，你不知道嗎！”

“我不在乎！再讓我選擇一次，我還是會選擇跳下來抱住你！哪怕最後的結局是和你一起死！”博雅搖了搖頭，他伸出右手，擦去晴明唇邊那道觸目驚心的血跡，“晴明，你流血了。”

“笨蛋。”輕輕嘆了一口氣，感受到體內亂竄的元力與近乎崩潰的經脈，晴明低低地罵道，“什麼時候記起來的？”

“在你出現那一刻。”博雅緊張地說，“晴明，我不是故意忘記你的。”

“我知道，是我封印了你的記憶。”

“為…為什麼？”博雅哆哆嗦嗦地問。他有種答案呼之欲出的預感，這令他越發抱緊了懷中之人，珍惜起難得的親密姿勢起來。

“因為啊——”

晴明因失血過多而呈現出蒼白一片的唇角微微上揚，彎出一個博雅熟悉的笑容來。在上面的他看得分明，他們距離地面，不過十來尺的距離了。陰陽師看著年輕的、臉上的表情近乎是慷慨赴死的殿上人，茶褐色眸子裡的溫柔滿到幾欲溢位。他口中默默唸了幾句，很快那些尚還在汩汩流出的鮮血都像是活了一般，紛紛朝著地面而去，最後慢慢形成一個巨大的五星芒咒！這時，他們距離地面只有五尺左右了，他們的速度極快，像是下一秒就要墜地一般！掐準時機，晴明終於動了，他猛地一用力，就成功地翻身將博雅死死抱在懷裡，而自身則毫無防備地朝著近在咫尺的地面落去！最後，在博雅驚恐萬分的眼神中，直直地砸進了那鮮紅的五星芒咒之中！

鮮血，瞬間染紅了博雅的雙眸！

而陣法在吸收到晴明的鮮血時猝然發動，將殿上人下墜的趨勢瞬間抵消，最終毫髮無傷地伏在陰陽師的身上！

“因為啊…咳咳…”晴明悶哼一聲，咳出幾口鮮血，唇角的弧度卻越發上揚了。他的手摸上博雅哀慟的臉龐，他看到殿上人睜大了雙眼，眼神空洞，卻沒有一滴淚水，“因為我…咳咳咳…愛你啊…”

“晴明，我們等會再說好嗎？我求求你了，晴明，你在咳血啊！”博雅試圖用手抹去那些鮮血，可是不知怎的他越抹越多、越抹越多…很快，鮮血浸潤了他的手，他還是固執地用手去抹，就像這樣就能讓晴明不再流血似的，“我求求你…晴明…”

“我很高興…”晴明的眉眼俱是淡淡的，面容也漸漸地恢復了之前的丰神俊朗，彷彿真的沒有受到致命傷害一樣。感受到體內生命力漸漸地流逝，他笑著說，“能見你最後一面…”

“晴明…不要走…”博雅的聲音裡有種撕裂般的絕望，他緊緊抱著心上人，一遍又一遍地做著無謂的祈求，“我愛你…你知道嗎…我愛你…所以不要走…不要走…我求你了…”

“博雅…”陰陽師的雙眸緩緩闔上，他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輕，最終消散在風中，“再…見…”

“不——！”

冰冷的空氣裡，迴盪著殿上人撕心裂肺的低吼聲，哀慟不絕於縷。

血色的五星芒咒陣中，他長久地抱著他，直到天邊最後一縷光線隱去，黑暗將他籠罩。

沒有眼淚。至始至終。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有人被虐殘了嗎？→→

渣作者保證，這絕對是這篇文中最虐的一部分，之後就慢慢甜啦。

☆、葛葉再現

陰陽師的府邸。

外廊靠近裡屋的地方，晴明披散著頭髮，安靜地躺在床鋪之上。他閉著眼，神情安詳，像是陷入了沉沉地睡夢之中。只有博雅知道，晴明已經沉睡三天有餘了。

這側，年輕的武士坐在外廊的邊緣，閉著眼吹著葉二，神情看似陶醉。很快，悠揚的笛聲響徹天地，帶著幾分悽婉，帶著幾分悵惘，又帶著幾分追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