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調侃與戲謔,直到那人將他至於頗為不自然的境地,那優雅的紅唇便會吐出一連串的笑聲。
不知什麼時候起,他們開始形影不離起來。等到察覺到整個平安京都在盛傳他們的事情時,他赫然發現彼此不拘小節已然有好長一段時間了。他會不坐牛車不打招呼就興沖沖地衝到陰陽師的府邸蹭酒喝,偶爾喝到興起忘了時間他還會留宿在晴明家。每次對方都是挑了茶褐色的眸子吩咐蜜蟲為自己準備床鋪,而他,在最初的呆愣之後竟再也沒有過半分不自然,總是毫不猶豫一口答應:“好”。每到這種時候,他們就會就著或者黯淡或者清明的月光,對著略顯雜亂的庭院喝酒到很晚。
。。。
這些畫面泛著舊色,在他的腦海之中緩緩沉浮,每觸及一次,就溫暖到幾欲令他落淚。那些酸澀的情感,他無法控制,如同午夜荒蕪的風,反覆肆虐著。然而每次,就在他快要被這些回憶逼得淌下淚水的時候,另一幅更為鮮活的畫面就會躍入他的記憶,赤‘裸裸地向他展示之前發生的一切——
外廊邊緣,賀茂保憲將晴明擁在懷裡。他聽到來自男人的瘋狂思戀與濃烈愛慕,他看到男人將陰陽師死死禁錮,不給晴明半分反抗的餘地。而晴明。。。那人甚至根本就沒有反抗,只是揚起一抹清淺的笑容,安靜地看著抱緊他的賀茂保憲。皎潔的月光下,他們的身軀完美貼合在一起,他們的視線熱烈膠著,然後。。。他們的唇齒順其自然糾纏在一起。長久地、纏綿地、激烈地。。。
殿上人再次痛苦地將雙眼緊緊闔上,他的雙手在不知不覺間緊握成拳,青筋猙獰地暴露其上。他試圖將腦海中所有的畫面都驅逐出境,卻再次無望地宣告失敗。為了掩藏那些奇怪的情感,整整一天他都沒有踏足晴明的府邸,卻依舊無法擺脫那鮮活的一幕。
從昨天到今天。。。他終於有些近乎絕望了。
也許是靠近午夜,博雅感覺到四周的空氣越來越稀薄。一瞬間,有種缺氧的暈眩感。下一秒,女子乍然響起的聲音打破一些恍惚,成了他的救贖:“您願意和我說一說嗎?”
聽到這話,博雅卻沉默了。女子也沒有催促,只是安靜地等著,她知道他會說出口,因為他的話語。。。他聽上去想要傾訴。“晴明找到喜歡的人了。”像是在組織措辭一般,良久殿上人才小心翼翼地開口,並試圖用委婉的話語表達自己的困惑,“這是一件好事。他總是覺得很孤獨,又不太合群。。。啊,我的意思是,他有資格獲得幸福。。。我一點也不懷疑這一天的到來。作為好朋友,我應該為他高興。只是不知為什麼,心裡有種很難過的感覺。。。”
他又頓了一頓,反覆斟酌,終於還是誠實地說出了心中的話。他想,他必須要被釋惑,不然他遲早會被這問題折磨死:“酸酸的一種感覺。心裡總覺得對方把晴明搶走了。。。啊,當然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朋友總比不上心上人。。。明明知道這些,心裡還是堵得慌。。。”
“博雅大人。”女子的聲音打斷了他後續近乎是喃喃自語的話,聽上去有種頗為凝重的感覺,“不是朋友。”
“什麼——?”殿上人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睜大了雙眼,怔怔地看著牛車,試圖想要弄清女子話中的意思。
——不是朋友。。。?那是什麼?
午夜的風,在這一刻變得越發激烈起來。在這盛大的清冷之中,他聽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越來越激烈、越來越激烈。。。最後的最後,竟重若錘鼓。於是,他頓悟——
答案,呼之欲出。
作者有話要說:
☆、鬼界之行
第一天,往東南方行三里,再往北走半里地。
第二天,往東北方行三里,再往南走半里地。
第三天,往西南方行三里,再往北走半里地。
第四天,往西北方行三里,再往南走半里地。
第五天,往西行二里,再往北走一里半地。
第六天,往東行二里,再往南走一里半地。
第七天,直行,直到大路的盡頭。
如此七天,嚴格遵循,不言不語,便能從天地裂縫處成功抵達鬼界。
傳說中的鬼界混沌一片,淡紫、淺紫、暗紫、深紫、紫黑。。。大片大片的紫以不同的暗度鋪陳開來,佈滿了整片天地。這裡沒有明亮的光線,天地之間有一輪巨大的血色太陽靜靜地懸掛,向大地揮灑一些血色的光線。這是一片沉寂的土地,除了偶爾捲起的幾陣寒風帶起漫天的荒涼,鋪天蓋地都是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