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眼睛看不見的人,用指尖也可以摸得到。
花滿樓微笑道:“看來這位閻老闆倒真是個很周到的人。”
陸小鳳道:“我們今天才入山西境內,他怎麼就已經知道了?”
送帖子來的,是個口齒很伶俐的小夥子,笑了笑道:“這裡周圍八百里以內,無論大大小小的事,大老闆還很少有不知道的。”
酒筵擺在水閣中,四面荷塘一碧如洗,九回橋欄卻是鮮紅的。
珍珠羅的紗窗高高支起,風中帶著初開荷葉的清香。
未近水閣,已有一人笑著迎出來:“你們能來,俺實在太高興了!”笑聲又尖又細。白白胖胖的一張臉,面板也細得像處女一樣,只有臉上一個特別大的鷹鉤鼻子,還顯得很有男子氣概,正是珠光寶氣閣大老闆閻鐵珊。
走上前來,閻鐵珊先一把拉住了陸小鳳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忽又大笑,道:“你還是老樣子,跟上次俺在泰山觀日峰上看見你時,完全沒有變,可是你的眉毛怎麼只剩下兩條了?”
他說話時時刻刻都不忘帶著點山西腔,好像唯恐別人認為他不是在山西土生土長的人。
陸小鳳目光閃動,微笑道:“俺喝了酒沒有錢付帳,所以連鬍子都被那酒店的老闆娘颳去當粉刷子了。”
閻鐵珊大笑道:“他奶奶的,那騷娘兒們一定喜歡你鬍子擦她的臉。”
他又轉向王憐花,竟是熟的不能再熟一般,在他胸前錘了一拳:“你小子每次來都把俺的好酒喝個精光,嚇得俺只能把酒藏到自己床底下去。這次還學大姑娘害起臊了不成?竟要俺去請你才來?”
王憐花笑道:“我是知道閻老闆最近在忙著招呼宮裡出來蒐羅珠寶的王總管,估摸著等你過幾天做成這筆買賣,順帶再敲皇家幾壇大內御酒,我好過來一併享用。”
閻鐵珊聞言親熱的摟住他,眼睛裡放出比看到稀世珍寶時更閃亮的光彩:“還多誇了你幫俺牽線,這老傢伙是小皇帝身邊一等一的大紅人,有他合夥,以後和皇家做買賣,價格就算漲到天上去,別人也只能乾瞪眼!”
說罷,又拍拍花滿樓的肩,道:“你一定就是花家的七童了,你幾個哥哥都到俺這裡來過。三童五童的酒量尤其好。”
花滿樓微笑道:“七童也能喝幾杯的。”
閻鐵珊撫掌道:“好!好極了!快把俺藏在床底下的那幾壇老汾酒拿來,今天誰若不醉,誰就是他奶奶的小舅子。”
說笑間幾人已走進水閣落座。席間還兩位陪客:一位是閻家的西席和清客蘇少卿,一位是關中聯營鏢局的總鏢頭“雲裡神龍”馬行空。
馬行空在武林中享名已很久,手上的功夫也不錯,並不是那種徒有盛名的人。奇怪的是,他對閻鐵珊說話時聲音裡總帶著種說不出的諂媚討好之意。一個像他這種憑本事打出天下來的武林豪傑,本不該有這種態度。
蘇少卿反而是個很灑脫的人,既沒有酸腐氣,也不會拿肉麻當有趣,閻鐵珊特地介紹他,是個飽學的舉人,可是聽他的聲音,年紀卻彷彿很輕。
主人和客人加起來只有六個,這正是花滿樓最喜歡的請客方式,顯見得主人不但殷勤周到,而且很懂得客人的心理。
水閣裡的燈並不多,卻亮如白晝,因為四壁都懸著明珠。燈光映著珠光,柔和的光線,令人覺得說不出的舒服。
閻鐵珊談笑風生:“去年這會兒,不知哪個傢伙告訴皇上祭神要用紅黃玉做爵,滿朝的大官兒小官兒都炸了鍋,卻沒一個人找得著這兩種顏色的玉。俺聽說後派人哈密、吐魯番、撒馬爾罕、天方的跑來跑去,他奶奶的腿都跑斷了也找不著塊像樣的。幸虧花家三童竟給俺送來了幾塊極品,最了不得的是足夠大,雕三五個玉爵都沒問題。這次王總管來,正好把這些玉賣給他。”
花滿樓微微一笑:“這個我倒聽三哥提起過,他手下有支商隊常去阿丹國,在那裡確實找到過不少有趣的玉石。”
王憐花靠在椅背上,不緊不慢地說道:“我看閻老闆最近囤積居奇,才不會急著把上等貨出手呢。孟養、孟密兩國即將聯手攻打擁有珠寶最多的緬甸阿瓦王朝,戰亂一起,各種珠寶價格必定水漲船高。聽說,閻老闆似乎對孟養、孟密用兵多有資助?”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連本來對生意場上諸事從不留心的陸小鳳都不禁動容。誰能料到珠光寶氣閣勢力之大,竟已能在邊陲國家翻雲覆雨!
作者有話要說: 明時皇室為珠寶瘋狂,傾一國之力索羅奇珍,有人說,明朝之亡,即亡於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