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握著的已然出鞘的長劍都是漆黑的,不見任何反光。
露出外面的眼低垂著,顯得很是專注。
嘩啦……這是人出水的聲音……
赤腳踩在地板上的聲音……
水珠滴落的聲音……
布巾摩挲人體的聲音……
布巾落地的聲音……
衣服從屏風上拖曳的聲音……
快了……
穿上中衣要五息,套上外袍要四息,換上鞋襪四息,然後就會來到窗前,開窗透氣……
只等他開窗的那一刻……
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急不緩的傳來……
一息……兩息……六息……
“嗤!”微不可聞的聲音傳來,這是?
黑衣人猛地一驚,整個人向後一個無聲翻滾,一道銀光貼著面門射過,帶起一溜血珠。
黑衣人恍如未覺,翻滾之勢一停立刻無聲無息彈起,準備抽身撤退,卻已經晚了,匹練般的劍光穿透窗欞,將他整個籠罩在劍網之中,封死了所有退路。
黑衣人仍舊一聲不吭,長劍一揚,幻起無數劍影,將周身護的滴水不漏。
然而他終究失了先機,所謂久守必失,一聲壓抑的悶哼之後,肋下已經多了一道傷口,但是這次受傷也不是沒有作用,起碼讓他暫時脫離了劍網籠罩,一身不吭,翻身急掠。
安餘冷然道:“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當我是這麼好相與的麼?”
飄身而起。
黑衣人不過掠出二十丈遠,便發現那白衣少年已經追了上來,不得已翻身應對,片刻後,又以左肩被砍傷為代價,再度脫身。
安餘見他寧願受傷也不遺餘力逃跑,冷哼一聲緊追不放,低喝道:“你不會以為出了齊王府我就會放了你吧!哼!今天我追到天涯海角,也非要廢你那對狗眼不可!”
那黑衣人武功極高,比可達志還要勝上一線,只是他猝不及防下失了先機,受了不輕的傷,又無心應戰,才將自己置於這般不利的境地,甚至這種不利還在不停的擴大當中,以致處境越來越糟糕。
眼看又被要被追上,黑衣人終於意識到安餘輕功遠高於他,在他面前完全沒有逃跑的餘地,不得已再度反身應戰,一面張口發出一聲尖利長嘯。
幾乎在嘯聲落下的一瞬,四面火光人影頓起,腳步聲忙而不亂的傳來,迅速將兩個在樹梢惡鬥的一黑一白兩個人影圍了個水洩不通。
“住手!”李元吉的大喝傳來,同來的還有數道破空聲。
安餘充耳不聞。
“叮!”橫空而來的長槍準確的點在雙劍交擊之處,兩人應聲向相反的方向跌飛,黑衣人半空中在樹梢一點,速度驟快,加速沒入黑暗中去,安餘卻在空中劃出一個詭異的弧線,回身追來。
“安兄!”李元吉閃身擋住他的去路。
安餘冷哼一聲,一個旋身,避過李元吉,身前卻又橫了一杆長槍,不得已翻身落地。
李元吉將長槍收到背後,問道:“安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安餘朝黑衣人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冷冷道:“煩請齊王殿下轉告楊虛彥,今日之事,我安餘絕不會善罷甘休!”
李元吉駭然道:“那是楊虛彥?”
安餘冷冷看了他一眼,道:“齊王殿下說笑了,你若不知道他是誰,又怎會故意放他脫身?天下會用劍的就那麼幾個,以為一張面巾有什麼用嗎?”
李元吉苦笑道:“唉,你誤會我了,我只是不願你這幅模樣追上街去罷了!”
安餘此刻形象的確有些不雅,雖然穿上了中衣外袍,但還赤著一雙白嫩的小腳,溼淋淋的頭髮還在滴水,緊緊貼在背上,將衣服浸溼了大半,雪風一吹,冰寒刺骨,他雖不懼,但仍是心中一陣氣悶,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李元吉將身上的大氅解下來,又揮手令周圍的人退下,道:“我送你。”
一面將大氅披向安餘的肩頭。
安餘側身避開,問道:“你將我們的約定告訴了楊虛彥了?”
李元吉微滯了滯,低聲道:“虛彥是我手下最得力的干將,我欲助安兄取得邪帝舍利,還需藉助他的實力,今晚之事定是一個誤會,明日我帶他來給你賠禮道歉好了。”
安餘微微沉吟,楊虛彥會因為此時來刺殺他,可見李元吉的確有心要助他取得邪帝舍利,可惜他不知道,楊虛彥本身亦是魔道中人,而他師傅石之軒更是將邪帝舍利視為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