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塚沒在家裡裝電視,也沒有收音機。只有一臺電腦和一份每日都會到來的早報。
手塚落永遠不會知道在二零零九年六月,跡部景吾的時間已永遠凝固。他不會告訴她,他並不想再把她捲進他的宿命中。
手塚下了床,踏著滿地的陽光碎片,他產生了雙腳被刺痛的錯覺。他進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涼的水。餐桌上有一張訃聞,那上面有了一層薄灰,是的,那已是很久之前的東西了。現在,夏天已接近尾聲了。他沒有帶著它去參加那位故人的告別式,他甚至連開啟那張訃聞的勇氣都沒有。它在那裡躺得很久了,這個夏天終究要過去了。
跡部景吾的死訊傳遍這座繁華都市時,冰氏集團的股價立刻暴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困境,頓時,無數股民的鬼哭狼嚎響徹於每一條街巷。然而第二天,名律師乾貞治帶著跡部的遺囑出現在大眾面前,跡部名下財產包括冰氏集團的股份平均分成了若干份,分別由手塚國光,菊丸英二,大石秀一郎,越前龍馬,忍足侑士和乾貞治繼承。同天,越前龍馬宣佈退出網壇,菊丸英二則宣佈退出藝能界,除手塚國光外,其餘人都於當天進駐冰氏集團,成為各個部門的高層。越前龍馬則擔當了新一任冰氏董事長。一切變化都來得太多讓人應接不暇。隔天一早,早已跌至谷底的冰氏集團股票在一開盤便呈近乎直線的上升趨勢,至下午收盤時,已是幾次漲停板。
大眾譁然。
這一戲劇性的事件在那之後很久的一段日子裡,在大街小巷成為人們茶餘飯後永不過時的談資,而面對如此大的一份遺產遲遲沒有露面的手塚國光則成了這樁事件中的一個謎。
二零零九年,八月末的某一天,手塚帶著手塚落出門。她的手一直緊緊攥著他的。她雙目失明,看不見自己那張盡毀的臉,也看不見別人怪異的眼神和那些指指點點的動作,然而她的耳朵卻變得異常靈敏。她在一片黑暗中聽見那些刻意壓低聲音怪聲怪調的評論,那些聲音在失去視力的她的耳中異常清晰,無限放大。如洪水猛獸般,噬咬著她的心。
手塚落的腳步突然停下來。手塚問她是不是想回去了,卻見她只是微微搖頭。
“什麼是跡部景吾逝世後又一代傑出的管理者?”她突然發問,失明的雙目無法露出任何神情。
手塚這才聽見他們身旁的小雜物店裡,有一臺小小的電視機正在報道著冰氏集團又一任董事長越前龍馬的傑出管理在跡部逝世後讓冰氏集團再創輝煌。
跡部景吾,這個名字他已經忽略很久了,他已聽不見有關於這個名字的一切了。
是的,已經聽不見了,此刻,她卻又將這個名字拉回了他的生命裡。“滴答,滴答……”那個被停止的時鐘在這一刻重新走了起來。
手塚還是沒有抵住手塚落的糾纏,雖然對於手塚落的一連串問題他堅持沉默以對,但他還是帶著她回到了這座城市。
他想著他們可以回到他們曾經的住所,那時他還沒搬去與跡部同住,那時他把手塚落撿回來,他們共住過一小段,在那間屋裡有一些短暫而簡單的溫情。
手塚雖然回來了卻不願再與過去的人與事接觸,但偏在他們回X市的第一天,上天便安排了不二週助出現在他們面前。
那一天的雨下得很淒厲,他們相覷無言。
手塚落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只是乖順地陪著手塚停下腳步,陪著他沉默。直到很久之後,他們彼此異口同聲的那句好久不見,她才知道他們與不二在這座城市巧遇了。
其實手塚和手塚落都沒什麼行李,但不二還是堅持要幫他們一起整理許久未住的屋子,打點一些瑣碎事情。手塚同意了,在遇見不二的那一刻,他便知道命運再一次抓住了他,再也逃不開了。
不二已經很久沒見到他們了,是的,久到不二都忘了當初的自己是以怎樣一種心情退出那場愛情的角逐。跡部告別式的那一天,他去了,他以為會看到手塚,可是他沒出現,一直沒有。他等到很晚。那一天,他的身邊還有另一群人在等待,他們全是社會的精英,名律師乾貞治,網壇奇才兼金融奇才越前龍馬,人氣偶像菊丸英二,王牌經紀人大石秀一郎和有名殺手培養者忍足侑士。
所有的人都盼望著那個人能到來,可直到最後他都沒出現,所有的人都面無表情,他們誰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迎接這一結局。
不二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街頭巷尾那些關於跡部之死的流言蜚語他已聽得夠多了,他想知道真相。因此,他問了,對著那些並不認識的人。“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