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中穿過時也往往更樂意從瘴氣稀疏的樹上縱過。這也便是遇見那條赤蛇時他站在樹上的緣由了。
玄震自下到這處山谷中才算是真正見識了南疆種種奇異之處,山林中小些的走獸飛鳥一頭一隻也未曾看到,想來不是被更強的野獸食盡便是畏懼此處境況遷離了,至於大些的雖有卻也極是稀少,偶爾越過草叢看到一道灰影閃過,還不曾看清楚模樣那獸已踩著泥地上腐葉悄無聲息地跑走了。
唯一不懼人的便是那些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細細滑滑、無所不在的毒蛇,大概是因南疆水土格外適合它們生長,無論是草叢裡還是樹梢上,隨時都可能見到那麼一兩條,或是盤踞,或是探首,吐信遊走時蠕蠕而行的模樣玄震見了自是噁心不已,許是噁心慣了,漸漸便也能維持住面上的一派麻木。
那些毒蛇似是極喜愛毒花毒草,愈是色澤明媚的花草下聚的愈多。玄震一路走來,見路旁雜草灌木中異花奇草漸漸多了起來,林中走獸卻是再也見不著一頭,而蛇……幾乎每每不過十步便能見到一兩條。
此時他一面警惕地注視著那條蜿蜒爬過來的赤蛇,一面暗中思忖道:禍叟曾說過,黑巫族擅養蠱用毒,想來住處附近毒花毒草毒蟲極多,那麼蛇自然也……自然也是多的,如此看來,說不定他們的村子不遠了。唉,只盼村子裡蛇能少一些也好。
正想著,忽地一陣古怪大風自樹林東面而來,卷著一團五彩瘴氣,不過片刻便將玄震所在的這片地方籠罩了起來。這亦是此處樹林的一大怪處,平日裡半點風聲不聞,但不定某一時刻便會突現大風,那風來得快去得也快,其中還總夾著毒瘴,叫人猝不及防。
玄震正滿心防備著那條赤蛇,誰知蛇口尚在前方,身邊又來了一片毒瘴,心中叫苦不迭,只得一面抬袖掩住口鼻避免吸入瘴氣,一面在眼前遮紗般的迷濛中繼續搜尋蛇影。
那條赤蛇似乎亦是被突來的怪風嚇了一跳,竟不知爬到了哪兒去,玄震低頭朝下張望,只是地面距離此根枝杈有十數尺高,縷縷捲曲來伸展去的斑斕迷瘴中只能瞧見亂蓬蓬的一片雜草。
玄震本不畏懼這些毒蟲毒蛇,但踏入南疆後卻當真有些厭怕了,此時更是心中不安,漸漸由站立轉而為半蹲,運足目力在下面掃來掃去,他動作輕靈,腳下那根手腕粗細的樹枝便穩穩的連一絲顫動都沒有。
恰在此時,忽聽得頭頂一聲清脆嬌笑,如銀鈴隨風而響、溪水流過岩石般悅耳動聽,接著便有一個嬌柔的聲音道:“喂,你在找它嗎?”
玄震心中一驚,他修為不低,竟也沒能察覺頭頂樹上何時多了一人,急忙抬頭去看時,卻見橫條條一物兜臉砸了下來,所幸他見機極快,足尖一點便欲避開轉而躍上另一根樹杈,可誰知那物事竟然自己能夠捲動,噝噝一聲便纏了上來,落在他頸間又是滑膩又是涼軟,更順勢在他脖子上緩緩蠕動起來。
這一驚嚇非同小可,玄震只聽見耳邊那毒蛇吐信的聲響便覺得半身都木了,腳底聚起的真力當即便是一滯,還未踏上對面那根樹枝腳下便是一空,徑自朝地下摔去。
“啊喲,小心!”樹上那女子似是也沒有想到玄震竟會這麼掉下去,嬌呼聲裡從上面甩下一條鞭子也似的綠藤,嗖地便朝玄震腰上拽去。
玄震不知對方是友是敵,哪裡敢貿然碰觸那藤條,半空裡下盤一動斜斜移開,真氣在經脈中更是迅之又迅地一轉,接著清叱一聲,便見藍白袍袖灌滿了風高高鼓起,腦後玉帶更是上下翩飛。隨即一團暖風自四面聚起,險險在落地前一刻將他包裹了起來。那條綠藤從旁掠過,啪的一聲捲到了灌木裡繃得筆直。
那條赤蛇自是亦被風打飛了出去,玄震輕飄飄落在地上,心神稍安,但一手仍在脖頸上不住摩挲,只覺得渾身都被那條蛇爬過似的癢麻不已。
身後撲通一聲,他一回身便見雜草灌木中多了一片紫色,其中更是啊喲啊喲痛叫個不住,此時近了玄震聽得清楚,那女子聲音嬌柔中還有幾分稚嫩,似乎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
那紫衣女孩好容易從一片滿是小刺的灌木中爬了出來,怒氣衝衝地道:“你這人真壞,人家好心拉你一把,不領情就算了!看見我掉下來,也不知道接一下,疼死啦!”
玄震微微一怔,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分明是這小女孩故意將蛇丟在自己身上害自己險些摔個半死,現下居然惡人先告狀,當真是豈有此理。當下便搖了搖頭,仍是以袖掩鼻轉身便朝林子南面走去。
“喂,怪人!”紫衣女孩見玄震居然不理自己,氣鼓鼓地追了上來擋在他面前,“你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