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嗎
微風緩緩吹過,刷刷的響聲,恍如情人低語,一片小小的枯葉,如同蝴蝶,輕輕打地了一個旋兒,悄然落在水面,蕩起細小的波紋,一圈,一圈,一圈。兩個男子,執手,靜靜地立在這天地間,仿若已經融入其中,不分你我。
良久,律香川才睜開眼,他已經感受到了,面前這個男子想要對他說的話,“我想做的事,只要我願意。”說不出對錯與否,只是喜不喜歡,願不願意。律香川看向這猜不出年紀的男人,眼中不由自主地浮出一絲羨慕。
直到原隨雲放開了他,左手收在腹部,右手背到身後,這似乎是他的習慣。會給人以居高臨下被他俯視的威嚴感。
“變強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你若心急這想將事情做好,卻反而不能有所突破。詩經有云:‘尸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兮!’就如繡花,一針一線的積累,不到完成的時刻,它就是一堆廢物,直到繡完,它才能變成一副畫。”
律香川不知道為什麼有那麼多人這樣執著於在自己面前提到繡花。其實這種婦人的愛好並沒有多麼受歡迎,在外人面前,他甚至有些抬不起頭來,因為身體的殘缺令他變得十分自卑敏感。
又不知原隨雲如何得知他的愛好,唯一的途徑,就只有在花府,他穿過的那身衣服。這樣一猜想,律香川便猜測到曾經幫他逃跑的人,到底是誰了。
他痴痴地看著這個盲了眼的男人,不太明白他為什麼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幫助自己,開導自己。
“我可以教你更強的武功,不過要看你適不適合,念在你七星針的底子還在,不如就好好練練罷!”原隨雲似乎沒有感覺到律香川對他明目張膽的注視,直到他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律香川的回覆,不禁皺了皺眉,這個男人總是喜歡走神。亂走神是很容易被對手看出破綻的,有時候只是一絲恍惚,就會丟了性命。
所以,他有些生氣,重重地咳了一聲,把男人的思緒拽回來。“啊?”男人茫然地回應他,“哦——那麼,你要怎麼教我啊。”
原隨雲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一向冷靜地他輕易就被男人調動情緒。他冷哼了一聲,甩甩袖子,匆匆飄走了。
只有男人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頭,他剛剛一直在想那人對他說的話。“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兮。”功夫有很多種,只有專心致志於適合自己的那種,一步一步慢慢積累,才會有所收穫,問題是……這輩子的年紀他不清楚,但光光是上輩子,他就已經是個年過三十的大叔了啊。這樣,真的可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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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刻,他覺得自己還不如把偷偷記住的嫁衣神功給學了算了。雖然他連起來是很痛苦,渾身經脈都像被火燒了一樣又疼又脹,不過成效也很明顯啊。
令人氣憤的是,小心翼翼地藏著掖著,還是被原隨雲發現了。這傢伙二話不說點開他的命門,毫不留情就散了他的功,現在律香川已經有些麻木了。
然而,這些繡架又是怎麼回事!面前這群包著頭巾的女人又是怎麼回事!律香川咬了咬牙,可惡的原隨雲,一定是耍他的吧!
此時,律香川正坐在一家叫銀來坊的繡坊內,和一群女子生活在一起,被關在一個小小的隔間裡——繡花……
老闆好心告訴他,因為他是新來的,本來還要經過重重考核,第一個半年只能做沒有工錢,只管吃住的學徒。然而當看到他秀的一朵菊花以後,老闆連忙好吃好喝地把他請進作坊最裡面,單獨給他開了個珠簾隔起來的房子,讓他一個人在裡面發揮。而他繡出來的花紋,都被女工們爭相模仿。
律香川嫌那裡人多,吵鬧。他最想說的是,這個繡坊的名字太俗氣了,一般這種地方,不都是應該叫什麼瓔珞齋啊,玲瓏閣啊什麼的,再不濟也可以叫牡丹坊啊。原隨雲當時就笑了,他說:“你以為這是X院啊!”
忽略他說的話,律香川發現,這男人笑起來,會給人感覺好像冰雪都融化了一樣的溫暖,這種感覺,算不算,如沐春風?
只是個名字罷了,律香川也不再糾結,他最喜歡的,還是那個叫無爭的小小山莊。原隨雲就把他帶回莊內,整個莊園裡的僕人都供他一人使喚,他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定期繡出不同的作品,原隨雲派人把他的成品送出去。他並不知道在外頭,銀來坊的繡布賣的有多好,名聲也越來越大,到了後來,買他們的布,都要提前幾個月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