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呢……”張良小聲的問。
星魂沒有表情的望著張良的眼睛,低低的嘆了口氣:“剛才天子大人下令將嬴政殘黨斬立決。蓋聶已經陪同天子大人動身前往刑場了。”
張良頭也不回的奪門而出。
這種時候,難道真的什麼都讓他自己去面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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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將李斯趙高等罪人帶到,請天子大人吩咐。”
白月站在高處,往前走了一步,他看到昔日呼風喚雨的大臣此時穿著囚衣跪在行刑臺上。李斯看向他的目光竟包含著一絲淒涼,而不是憤怒。趙高也被磨滅了往日的光輝,奄奄一息,抬不起頭。
他聽到李斯干笑幾聲,苦澀的說道:“我這輩子,竟會敗在你手上。大秦,竟會覆在你手上。真是一出笑話。”
白月聽罷,很嘲諷的笑了:“看來,你註定死的不明不白。”
“你真以為憑你配擁有這天下嗎!你以為你是誰!”李斯突然咆哮道,站在他身後的劊子手歷喝他住嘴。
但是白月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似乎對李斯這垂死掙扎的德行十分“欣賞”。
蓋聶腰間佩劍佇立在他身側,看到少年如今的蛻變,心中只是閃過了些許失落。
那個聰明漂亮的人,將再也不會可愛,這亂世終是殘忍的磨滅了他所有的天真。
“憑我……?是啊,配不配呢。至少,這個問題,不需要你來考慮了。”
那張俊美的臉上扯出絲傾國傾城的微笑,白月好像是在看一場表演,還看得十分開心。
但是他輕啟了薄唇,用清脆的語調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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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張良趕到的時候,只有幾個小兵在收拾屍體。那蓋在外面的白布被鮮血染紅。
他攔下了一個兵家的弟子:“天子大人去了哪裡。”
“張先生,天子大人好像移步正殿了。”那個小兵回答的畢恭畢敬,連張良也覺得十分不習慣。
果然,一切都變了,連他都開始被當作需要尊敬的人。那麼白月呢……
張良駕馬賓士過大半個咸陽宮趕到前殿,蓋聶正好從石梯上走下來。
“蓋大俠。”張良對他問好,蓋聶只是點點頭,沉默的回以禮數。
蓋聶繼續朝底下走,緩慢的說道:“我在殿外守著,等到什麼時候他願意出來。”
但他好像並不打算阻擋張良的去路,於是張良目送蓋聶離開後,便飛也似的衝上了最後的幾級階梯。
他突然放慢步子,不出一語的靜立在白月身後,不敢打擾那個遺世而獨立的身影。白月的雙手垂在兩側,面對著架高的黃金龍椅呆呆的望著。臉上不悲不喜,好像並沒有在思考什麼。
“張良。”過了很久白月才轉過身,微微一笑,聲音卻像是要哭出來,張良聽到他問自己,“我是誰?”
張良人生中終於切實的感覺到了什麼叫咫尺天涯。明明那個人就站在一步之遙外,甚至還穿著初見時的那件衣裳,素淨到不帶一紋一繡的裝飾。連嘴角笑容的弧度都是一樣溫柔。
但是對方的雙眼,經歷了那些生死別離,看淡了那些輸贏勝負,現在早已不似曾經的純真,這樣漆黑如墨的眼瞳裡,到頭來剩下的,是深沉,和孤獨。
“我答應過你。”張良說著,堅定的走近了那個將會離他越來越遠的人,雙手承托起對方的臉頰,拉近兩人的視線。
“也許以後,真的不會像你我期盼的那樣。”歷朝歷代,君臣的界線,該怎麼打破。
“但是,請記住在你登上那個位子之前的歲歲年年。”記住我們曾經離得這麼近。近到我一低頭就能親吻上你的嘴唇。
“阿月,可能你會覺得只有自己一個人。其實並不是。”不管如何,還有我和很多人都守護在你左右,注視著你為我們帶來的所有榮耀。
“你還是你。永遠都是你。”
張良的聲音那麼溫暖,簡直要把白月藏在心底的眼淚全都融化。
那清秀的少年頂著泛紅的眼眶,拼盡所有力氣對張良露出了一個不帶任何雜質的笑容。
他還是俯低了頭,他沒有反抗,許了他這個動作。
以後這張嘴唇的溫度,或許張良再也體會不到。
當張良挪開臉龐後,白月慢慢的轉過身子,張良站在原地,看著他一步一步的踏上了通向龍椅的階梯。
每一步都那麼重,卻又那麼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