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皺了皺眉。
身體有些不協調;平衡感和控制力都明顯有問題,身體有一種好像大病一場一樣的疲憊和陌生,應該是CODE的轉換帶來的滯後感。
抿了抿唇,魯路修放開扶著方桌的手,勉力朝不遠處的矮凳走去。腳步還是很不穩,手腳都不聽使喚,果然是……
“你在做什麼?!”房門開啟的聲音,伴隨著一聲包含著驚怒的呵斥響起。
魯路修一愣,下一刻,一雙手已經不由分說地穩穩扶起他,抬起頭,入眼是菲爾斯被怒氣充斥著的湛藍眼睛,“走路都走不穩,你還要到哪去?就算是要做什麼事,為什麼不叫我?你還嫌我擔心地不夠嗎?!”
魯路修愣愣地看著他,睫毛顫了顫,垂下眼,沒有說話。
菲爾斯狠狠地瞪著他,卻至始至終也沒能從他嘴裡聽到一個字。怒氣漸漸地褪去,菲爾斯低頭看著懷裡的少年,明明虛弱到連站立的力量都沒有,卻還是有一種昂揚的銳利和驕傲。
黑髮在暖黃的燈光下有一種柔軟的光澤,他低垂著眼,從菲爾斯的角度只能看到一泓清澈的紫色,純粹而美麗,漾著淺淺的光暈。
看到他這幅樣子,菲爾斯驀地就心軟了下來,再也沒辦法生他的氣。輕嘆口氣,菲爾斯收緊手臂,將懷裡的少年更緊地摟進懷裡,下頜抵在他的發頂,聲音很輕:“別想太多,魯路修。無論怎樣,你還在這裡——”
“對我來說,這就夠了。”
這就夠了。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四個字對菲爾斯來說,是多麼無奈而又悲哀的字眼。
魯路修深吸一口氣,緊緊地閉上眼睛,感受著用力到幾乎將他弄疼的懷抱,任由菲爾斯重新將他抱回到床上。
菲爾斯溫柔地將他放到床上,小心翼翼的動作彷彿是對待一件極其珍貴的易碎藝術品。魯路修一直垂著眼沒有看他,沉默地任由菲爾斯動作,如果不是聽得到他深緩的呼吸,幾乎會讓人以為他只是一尊精巧的蠟像。
菲爾斯像是沒有看出他的異常,動作溫柔神態平靜,熟練的就像是過往的十年來每一次做的那樣。他甚至伸出手,仔細地探查著魯路修的體溫,冰涼的手掌貼在額頭上,魯路修聽到菲爾斯喃喃道:“總算退燒了……”
就在菲爾斯即將轉身的一瞬間,一個細微卻不容忽視的力量擋住了他的動作。菲爾斯頓住了動作,整個房間的空氣漸漸沉重起來,他慢慢地回過頭,低下眼。
一隻修長的手拉住了他的衣襬,那隻手的主人正定定地看著他,一雙眼睛沉靜無比,紫的近乎發黑:“為什麼不問我?”
“問……什麼?”菲爾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反問道。
魯路修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彷彿沒有聽到他的問題,等著菲爾斯的回答。
菲爾斯深深地望進他的眼睛裡,像是想要一直看進他的靈魂。金髮碧眼的吸血鬼和黑髮紫眸的少年沉默對視,都是極其出色的人物,如畫的場景,卻無端給人一種壓抑凝滯的感覺。
沉默良久,菲爾斯率先移開了視線,目光落到了房間裡的角落,不再看那雙紫色的眼睛:“真不像是你會做的事情啊,魯路修。”
不是不難過的,當看到黑髮的少年以那樣慘烈的姿態被一把劍死死地釘在樹上,血液像是決堤的河流,混和著雨水,靜靜地從那並不健壯的身體中流逝著,帶走他的生機,一點點從他身邊奪走他。
靈魂在瞬間被掏空,滿目血色和呼吸間充斥在空氣中的香甜血味撕扯著他的心臟,痛苦地生不如死。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彷彿整個世界在眼前轟然崩塌,再沒有什麼能夠挽救肆意瀰漫的絕望。
你……還是選擇了這樣做嗎?
菲爾斯在看到少年因為失去了大量的血液,蒼白到有些透明的俊秀臉龐上那一抹淺淡的笑意時,就已經明白了一切。
他已經陪在他身邊整整十年。
從魯路修將他喚醒的那一刻起,他將整個生命雙手獻給了他。整整十年的朝夕相處,他看著他頹廢,看著他痛苦,看著他軟弱,看著他振作。他陪著他遊走在戰場,陪著他建立了King騎士團,陪著他遊走在最危險最複雜的地方,用以生命為賭注的遊戲來刺激自己,然後打起精神尋找茫茫人海中那唯一的希望。
當你用盡全部心血,傾盡全力地去了解一個人,他的每一個舉動,你都能看得懂。所以才會在看到那抹笑意的一瞬間,心碎如塵。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面前慘烈至此的一幕,是魯路修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