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是不會傷害我。可是我在乎的那些人，你會毫不手軟地利用，甚至拋棄。

玖蘭樞看不到的地方，魯路修抿起唇，眼瞳散開清泠的光暈。

“……這些先放到一邊，至少，現在，帶我去找零。”沉默片刻，魯路修再次開口，彷彿已經放下了這個問題。

玖蘭樞知道，這並不代表他已經放過了這個問題。他的話裡面是有漏洞的，至少魯路修絕對不會放過，他會一點點找出他自己想要的東西。

輕輕地嘆口氣，玖蘭樞抬起身，暗紅的眼瞳仍是溫柔的神色，側過頭在少年唇角印下一個吻。

“好。”

“緋櫻閒……”

咬牙吐出的名字包含著的恨意幾乎給人一種，說出這句話的人要將這個名字生生咬碎的感覺。

將黑主優姬擋在自己身後，銀髮少年站在穿著雪色和服的女人面前，落英在那片雪色的錦緞上灑落出大片的悲傷和落寞。

少年一雙紫色的眼睛早已變得血紅，錐生零努力想要在緋櫻閒面前站直腰身，已經愈發控制他身體的吸血鬼的部分卻在拼命叫囂著要他服從和尊崇這個女人，那種衝動突如其來襲上的那一刻，他幾乎要遵從那個聲音，跪倒在她面前。

如果他真的那麼做了，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身後的女孩子在顫抖，她在害怕。

“別怕，優姬。”他竭盡全力地抵禦著那種撲面而來的威壓，勉強伸出手握住了黑主優姬的手，悄悄握緊，“我會保護你。”

“呵呵，”清脆悅耳的笑聲伴隨著鈴鐺的聲響傳來，錐生零頓時感到更加沉重的壓力，來自他憎恨的女人，可是他幾乎連說話的力量都沒有，“零還是這麼天真呢。”

緋櫻閒輕移腳步，數千年的歲月在她身上積澱下的優雅和清麗在一舉一動中，惑了世人的眼，亂了人世的情，輕扯唇角，她湊近錐生零，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

漫不經心地一瞥，錐生零幾乎窒息，血液在血管裡衝撞不止，撕扯著咆哮著，要臣服於這個女人。

不行……這是比讓他死更難以接受的事情……

停下，停下……

都給我閉嘴！

眼睛有一瞬間恢復了清明，強行壓下所有的本能和獸性，雖然仍是猩紅色的眼睛，卻清冷而剋制。

緋櫻閒挑了挑眉，眼中一閃而過一絲驚訝，隨即衣袖遮唇，笑了笑。

錐生零，果然是個好苗子呢。

修長有力的手緩慢而顫抖地伸向衣襟，緋櫻閒沒有阻止他的動作，看著他僵硬地近乎掙扎地掏出血薔薇，對住了她。

槍口在顫抖，緋櫻閒知道，即使他能夠靠著自己的意志力強撐著壓下吸血鬼的本能，可是這樣對著自己身為吸血鬼的“父母”刀劍相向，卻不是他簡簡單單就能做到的。

殺死自己的轉變者在吸血鬼的世界裡是不可饒恕的重罪，更何況還是LEVEL　A的純血之君。這不僅僅是指吸血鬼的律法會予以犯罪者殘酷的懲罰，光是在“弒親”的那一瞬間，巨大的痛苦和無助就會本能地湧上，那種痛苦足以殺死一個剛轉變不足五年的幼崽。

“我本來以為，你是靠著這個女孩兒的血活到現在的，沒想到……”緋櫻閒看了看被錐生零護在身後的黑主優姬，視線轉到和最後僧靈頸側的那個繁複的紋章上，意味深長地說，“現在看來，是我錯了呢。”

“那麼，零，”銀色長髮的女人突然來到錐生零近旁，呵氣如蘭，有些曖昧地靠近了錐生零，彷彿根本不知道，因為她的靠近，幾乎令錐生零無法呼吸，“是誰觸犯禁忌，餵養了你？”

眼前閃過一雙深紫色的眼睛，溫柔而清澈，錐生零咬緊了牙關，絲毫不肯吐露半個字。

“呵，傻孩子。”近乎憐憫的神情，緋櫻閒伸出一隻纖長蔥白的手指，輕輕挑起錐生零的下巴，湊近看那雙刻印著刻骨恨意的眼睛，“是那個人吧？你和一縷稱之為哥哥的那個少年？”

錐生零沒有說話，下巴的面板上那根手指的碰觸令他噁心地幾乎要吐出來，卻沒有多餘的力氣掙脫開來，過近的強大氣息令他眼前已經有些恍惚，額角滴落的冷汗暈溼了襯衫的領口。

緋櫻閒似乎知道錐生零死也不會說出來，放下手後退了兩步，側過頭，完美的側臉在夜色籠罩中有種難以言語的美感：“一縷？”

似乎猶豫了一下，一個影子慢慢地從角落的陰影處出現，站在距離緋櫻閒十步左右的地方，輕輕垂首，手裡還握著一把長刀：“閒大人。”